第2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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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林朗风,他疾步走来,天这么冷,他额头上却沁出了一层汗。

他颇有些不自在:“欢欢,今天跟我回家吃饭吧。”

余欢微怔,继而摇头拒绝:“抱歉,我还没想好。”

临近考试周了,她暂时不想去考虑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。

林家是淌浑水,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去下脚。

“这有什么需要想的吗?”纪珊珊缓步走了过来,眼睛红红地瞧着她,“可怜的孩子,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?先生昨晚上一直惦记着你,都没有睡好……欢欢,家里什么都为你准备好了。”

她后面,还跟着林媛。

一瞧见林媛,余欢就有些头疼。

前车之鉴,余欢实在不想同林媛再多接触了。

她只能婉拒纪珊珊:“我能体谅您的心情,但我现在一个人过的也挺自在。”

林朗风面色微变:“你不想认祖归宗吗?”

“这些血缘对我来讲没什么意义,”余欢平平淡淡地说,“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讲,你是我父亲,但我在慈济院长大,受的是祝院长的养育之恩。我会认您,但这也不代表我会跟您回家……林先生,我很感激你给了我生命,但我更应该感激我母亲。”

昨天的话余欢听得清楚,记忆中不存在的母亲,在离婚后独自生育照顾她,也因为她的走失郁郁而终。

母亲去世的时候,该是多么的难过。

林朗风完全没想到,余欢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。

他上午不是没有调查过余欢这些年来的生活。

这个在孤儿院中成长的少女,比他想象之中要优秀的多;她芭蕾舞跳的好,凭借着优异成绩考入南影大,就是性格孤僻了些。

不要紧,林朗风心想,有他教导着,余欢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名媛千金。

从始至终,林朗风都认为余欢昨日晚上的犹豫只是暂时的接受不了。她这些年过的这么拮据,学费也是申请的助学贷款,林家这样有权有势,林朗风不相信她不会心动。

林朗风皱眉:“你是在怪爸爸?”

“您想多了。”

林媛楚楚可怜地开口:“那你是在怪我抢了你的身份吗?”

说到这里,她泫然若泣,手指搭在眼睛上:“对不起,余欢,我也不是故意的……我知道你瞧见我就心里难受,这样吧,明天我就搬出去住,不会碍你的眼睛……”

余欢真是厌弃了林媛的这种态度。

她问:“我一句话都没有提你,你怎么给自己脑补了这么多?”

林媛惯会装可怜。

林朗风心软,就是见不得人撒娇受委屈,林媛吃准了他这点,每当闯下大祸,去林朗风面前嘤嘤嘤哭一场,不管多麻烦,林朗风都会立刻哄她。

她今天跟过来,也是想利用林朗风的同情心,来给自己拼命博可怜和关注。

不然,余欢受了这么多年委屈,若是回了林家,林朗风一定会把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她身上;现在又是准备和顾启订婚的风头浪尖上,林媛没有林家千金的身份,再没了林朗风的关爱,那可真的和一个边缘人差不多了。

林媛还想着激怒余欢,最好把她激的失了分寸;林朗风对余欢的观感越差,对林媛也更有利。

可惜余欢怒是怒了,但到底是祝华教育的好,她就算是生气,也很少会口不择言的骂人。

余欢冷声追问:“这是我和林先生之间的私事,本来也与你无关。你现在哭哭啼啼的,为的是博取林先生的同情心吗?你说你觉着我瞧见你就心里难受,那你现在跑过来是故意让我难受的吗?还是故意叫我因为你而迁怒父亲?林小姐,如果你真的善解人意的话,不管从哪个角度考量,你今天都不该过来,更不该在我面前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,把‘心胸狭隘’的标签往我头上贴。”

林媛刚刚说那番话的时候,林朗风还真的有些心疼林媛,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今日是不是太过担心余欢而忽视了林媛,也觉着余欢这孩子似乎容易迁怒无辜的人——可余欢这一套话惊醒了他那被同情心占据的大脑。

——原本今天林朗风只想一个人过来,单独找余欢谈谈。纪珊珊担心他嘴笨,这才跟上来。临走前,林媛又跑上来车,淌着眼泪说要同余欢道歉。

余欢说的很对,如果林媛真的心善,那她不该来。

林媛印象中的余欢还是那个柔柔弱弱只会傻乎乎笑的小丫头片子,几时有这样的伶牙俐齿,一番话说的她哑口无言,只能泪汪汪地去看林朗风。

但林朗风看她的眼神,已经不再是心疼,而是隐隐的责备。

纪珊珊适时插嘴:“欢欢呀,林媛她也是年纪小,一片好心,以后大家都是姐妹,你多让让她呗,别这么针锋相对。”

“我没打算回林家,不存在什么姐妹不姐妹,”余欢说,“针锋相对的人也不是我,我只是在反驳林媛对我的指控。旁人要往我身上泼脏水了,难道我避让一下也算是针锋相对吗?”

纪珊珊被她说的哑口无言,原本想和稀泥,谁知道这泥太硬,压根就和不动。

林朗风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把这两人带上了。

刚才还说的好好的,叫这俩人一搅和,余欢原本还能心平气和地同他说话,现在已经态度坚决地表示不会回去了。

林朗风虽然无能了点,可到底不是傻子,此时此刻,心一焦,理智战胜情感,他也分析出纪珊珊与林媛的动机不单纯了。

这俩人绵里藏针的,说不定私下里联手就是不想让余欢跟他回家。

林朗风急切叫她:“余欢——”

“桑桑。”

祁北杨的声音,打断了林朗风想要挽留的话,他转身,瞧见了祁北杨。

他身边还有一个老人,瘦骨嶙峋,穿着浅蓝色的中山装,须发皆白,鹰一样的眼睛不悦地盯着林朗风。

正是孟恬生父,孟老太爷。

十几年未见,这一眼,瞬间叫林朗风自脚底到头都生起寒意来。

他张口,想找个合适的称呼来,最终也只是叫了句:“孟伯父。”

孟老太爷只冷哼一声,瞧也未瞧他,仿佛这三人只是无良人在路口随口吐的一口痰,瞧见就令人生厌。

林朗风立刻避让出路来。

孟老太爷直直地走向余欢,在三步远的位置停住。

他缓声说:“好孩子,刚刚你说的那些话,我都听到了。”

余欢微怔。

林朗风出声的那一口,她已经知晓眼前老人的身份。

她的外祖父。

孟老太爷问:“你说你感激你母亲,那你介不介意让老头子我利用一下你这份感激,和你一起吃个晚饭呢?”

比起来林朗风那样直接的要求,外祖父的态度要和善的多,他在征求余欢的意见。

余欢微笑:“当然不介意。”

她主动去搀扶孟老太爷,孟老太爷眼眶一热,仍旧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:“没事,我这一把老骨头还算硬朗,用不得人扶。”

话这么说,孟老太爷可没舍得推开她。

祁北杨算是晚辈,他同林朗风微笑着说了两句话,临走前,轻飘飘抛下两句——

“当年被接回林家的时候,林媛小姐已经有五六岁了吧?”

林朗风不解他话中的意思,但林媛和纪珊珊的脸色齐齐变了。

——四岁左右的孩子,已经开始记事了。林媛早就知道她不是林家的孩子,却对此从未表现出异样来。

这点能瞒得住林朗风,可瞒不过其他人。

都说孩子天真无邪……但真的是这样吗?

林媛打了个哆嗦。

她真的开始后悔,后悔招惹了祁北杨;她就该低调行事,也不该回国,依旧老老实实做她的林家千金大小姐,如今也不会落到这种狼狈境地。

风吹的她心冷。

车子就停在路边,祁北杨坐在副驾驶,余欢同孟老太爷坐在了后面。

孟老太爷拉着她的手,沉声说:“若不是北杨给我打了这通电话来,我还真的要被那个丫头给骗了一辈子。”

余欢轻声说:“抱歉。”

孟老太爷皱眉:“你倒什么歉?又不是你做错了事……这点,你和你母亲真是一模一样。哼,往后有我给你撑腰,就算做错了事,也只管横着走,别怕,没人敢说你什么。”

余欢哭笑不得。

旁人家都教孩子温柔谦逊,这老爷子倒好,只想把孩子教的飞扬跋扈。

祁北杨也弯了唇角。

他又何尝不想叫这软软的小东西硬气起来,免得被人欺负,那样可怜,招人疼。

说到这里,孟老太爷又感慨:“也多亏了北杨,能叫我在入土前瞧见我的外孙女……说起来,你还真的得感谢一下北杨。”

余欢顺着他的话轻声道谢:“谢谢祁先生。”

未等祁北杨说话,孟老太爷又皱起了眉:“叫什么祁先生?太生硬了。我同祁家还有些渊源,按照辈分的话,你该叫他一声祁叔叔。”

祁北杨笑容一滞。

孟老太爷催促:“快,谢谢你北杨叔叔。”

第34章 第三十四点贪欢

余欢叫:“谢谢北杨叔叔。”

祁北杨的手搭在腿上,死死握成拳头, 僵硬地开口:“不用这么客气, 也就只差了八岁而已……”

哪里用的着叫叔叔!

他内心郁结。

孟老太爷并不赞成他的态度:“八岁怎么了?我同你爷爷一年出生,不也叫他一声‘祁叔’?辈分这种东西, 就是规矩,规矩可不能乱。”

孟老太爷这个人生平最讲道义规矩, 严格到不行;祁北杨知道, 所以他更难受了。

他先前只了解孟老太爷同祁老爷子关系还不错, 谁知道七拐八拐的, 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。

祁北杨说:“我同林定是兄弟,桑桑又是林定的堂妹——”

“谁稀罕和他们林家人扯上关系?”孟老太爷不悦了,皱眉,“咱们自个儿算自个儿的, 管他们林家人做什么。北杨啊,这些天你侄女也多亏了你照顾,以后她如果想继续在这里读书,也得你这个做叔叔的多照应照应了。”

你侄女,做叔叔的。

祁北杨这辈子都没能这么憋屈过。

最终他也只是温和地笑:“孟老先生, 您放心。”

余欢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——她担心的是, 自己同祁北杨之间,是否还有着什么血缘关系?她不知道两家是个什么情况, 就算是出了三代的亲戚, 那也不太好。

孟老太爷的手掌心满是老茧, 同余欢缓声介绍着家里的情况。

余欢才知道自己还有个舅舅, 是孟老太爷的养子,战友的遗孤,自小就照顾了,和亲儿子没区别。舅舅至今未婚,膝下无子,这一次祭祖也回来了,现在仍留在老家那边,等安排妥了就来霞照市。

孟老太爷久不归故国,这吃饭的地方还是祁北杨挑的,知道老人家口中,选的菜品也都贴合他老人家口味。

毕竟是认亲,没有旁人,只有三人,孟老太爷坐在主位,余欢在左,祁北杨在右。

大多数时间,都是孟老太爷同余欢聊天,问她这些年的生活情况,未来的打算——

问到这里的时候,余欢迟疑一下,还是隐瞒了下去:“我只想好好读完书。”

当着祁北杨的面,她没有说自己申请交换生的事情。

孟老太爷感慨:“你母亲小时候也爱跳舞,可惜她没什么天分,也只能作为兴趣爱好,你要比她要强很多。”

人上了年纪,大约真的会看淡生死,再提起孟恬的时候,孟老太爷语气平静,不见一丝悲恸。

余欢胃口小,吃的不多,吃了没多少就饱了。只是瞧着老人家还在吃,她便小口小口地喝汤。

孟老太爷问:“桑桑,你有没有交男朋友?”

余欢想了想:“交过。”

祁北杨直勾勾地盯着她。

小姑娘笑的恬静:“后来发现性格不合,就和平分手了。”

孟老太爷不置可否:“我也不是什么老古板,不会做出什么棒打鸳鸯的事情来。但有你母亲的前车之鉴,于情于理,你的婚姻大事,我都得参谋参谋。”

余欢乖巧说好。

——反正,她对自己的未来另一半并不抱有期待。

之前同祁北杨那段恋情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少女期许,朝夕相处,日月以对。余欢不是个薄情的人,幼时收到的第一件tutu裙至今仍洗干净收着,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一个人,一段感情。

她只想着跳好芭蕾——有好多舞者会为了热爱的舞蹈选择孤身一人,余欢的打算也是这样。

直到现在,也未曾变过。

说到这里了,孟老太爷严肃地叮嘱祁北杨:“霞照市是你们祁家的地界,桑桑是我这糟老头子唯一的血脉了,你平时也注意着点,有什么野小子敢打桑桑的注意,你就照死里收拾。甭管出多大的事,别怕,有我担着。”

孟老太爷哪里能想得到,欺负余欢最狠的人,就站在他的面前。

祁北杨笑吟吟:“您就放心吧。”

就算孟老太爷不说什么,他也会将那些胆敢觊觎的家伙一个个收拾妥当,叫他们不敢再起一点贼心来。

比如说,那个余希。

披着伪善的皮,打着哥哥的幌子接近余欢——余欢涉世未深,看不透这羊皮下的饿狼,可他不同。

唯有男人最懂男人,余希偶尔看向余欢的眼神中,满满的都是渴求。

余希如果真的是堂堂正正的,那祁北杨也没什么好说的;但令人生厌的是,这家伙总是打着道貌岸然的幌子,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。

吃过饭后,孟老太爷问了余欢,愿不愿意去他那边住上几天。

余欢拒绝了。

她如实说,自己现在还要准备期末考试,部分专业老师比较严格,她想先心无旁骛地准备考试,其他的都放一放。

孟老太爷颇为赞同:“学业为大,你安心学习,别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。林家那边你也别管,有我在,他们不敢打扰你。”

“外公,您打算在这里住多久?”

“这还不好说,”孟老太爷笑眯眯,“美国那边的事务都有你舅舅打理,我现在是闲下来了;等桑桑考完试,我就带桑桑四处转转,咱们爷俩好好玩玩,好不好?”

余欢笑着说了声好。

孟老太爷果真也没有强留她,吃过饭后便送走她;祁北杨做好了一个晚辈该有的本分,温和礼貌到不同寻常。

余欢不由自主多瞧了他几眼,他正微笑着同孟老太爷说话,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,视线投注过来,落在她的身上。

半明半暗间,他站的笔直,身姿挺拔,如巍巍玉山。

余欢心跳蓦然漏了一拍,忙转过脸去,观察旁侧的广告牌,看上面模糊不清的字。

……美色并不能当饭吃,光有一副好皮囊,内里坏透了,也不顶用。

许是孟老太爷警告过了林家人,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余欢全神贯注地复习备考,再也未收到林家人的骚扰。

期间倒是又去了孟老太爷的住所一趟——他在霞照市有一处房产,听说孟恬当年就是带着余欢在这边住了一段时间,也是在那时候,余欢走丢的。

或许也是这个原因,孟老太爷先前回来,从不曾踏足此地;但如今不同,余欢回来,算是失而复得,他这才又住进来。

余欢对这个房子却毫无记忆,那些幼时的记忆,都被一场病给抽离掉了。不过她感恩自己并未转变成脑炎,没有被烧成一个傻子。

上天待她已经足够仁慈。

她也见到了自己的舅舅,孟植。

孟植比她母亲年长两岁,是个沉默温和的中年人,他初初瞧见余欢时有些发愣,很快反应过来,微笑着问她想要喝些什么。

余欢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印象还不错,概因瞧见他对待孟老太爷是真的好,饭时会提醒他不宜饮酒,也会在饭后取了热水与药来请老太爷服药。

孟老太爷上了年纪,血压有些高,别的倒没什么问题。

余欢也放了心。

林家人且不提,孟老太爷是真心待她好,尊重她的意见,不会像林朗风那样道德绑架她。

关于出去玩的事,余欢当时只以为孟老太爷是随口一说,没想到等她考试完之后,孟老太爷还真的又打电话给她,说已经安排好了,准备带她出去玩一圈。

然而,等孟老太爷说出要去曲镇的时候,余欢愣住了。

良久,不忍拂了孟老太爷的意,她才应承下来。

其实她已经去过两次曲镇,都是同祁北杨一起。

因着贫困,余欢去过的地方很少;当努力生活已经成为一种目标的时候,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和金钱来填充眼界开拓视野。

祁北杨工作忙,带她出去游玩的时间其实也不多——时间最长的一次,是余欢说,自己还未见过真正的南方小镇。

次日,祁北杨就推了几场会议,带她出去玩,曲镇的商业化还好,又频频在古诗词中出现,便选定了这里。两人在曲镇过了三天两夜,从早到晚黏在一起,那时候北方已经快落霜了,南方依旧可以只穿件风衣长裙。

两人没有去大热的景点打卡,只爱在安静的民巷中散步,仿佛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。

余欢按照地图找藏在民居中的各类小博物馆,可惜在面对这样复杂的窄巷小道时,高德地图似乎试了灵,乱七八糟的指挥,竟然还让他们从屋顶上越过去。两人一筹莫展,只好求助路人,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一口吴侬软语,语调平缓,可惜祁北杨听不懂。最终离开的时候,老爷爷送给两人一把干桂花,装在塑料袋中,香喷喷。

路边有肥肥的三花猫懒洋洋晒太阳,梧桐树叶子阔大,有老太太坐在河边的藤椅上,听着收音机的昆曲,半眯着眼睛。

安静温和。

他们晚上住的房间中燃着淡淡的熏香,栀子花的味道,干干净净,柔和到像一缕烟。白天老爷爷赠送的干桂花就摆在桌子上,余欢闻着闻着就饿了,想吃桂花糕。祁北杨本都脱掉了外套,又下楼去给她买。

足足过了接近一个半小时才买来,桂花糕都有些凉了,他依旧献宝一样,笑吟吟地递过来:“尝尝,甜吗?”

甜是真甜,甜到心里面去。

窗外月色很好,纱幔半掩,白天走的累了,余欢的小腿有些酸,祁北杨挽起袖子,按照网上的视频笨拙地给她按摩揉捏,以使她放松。

揉着揉着,余欢调皮,拿脚踢了他一下,这一下可算是撩起了火,祁北杨也不揉了,直直地攥着她的脚腕,眉梢眼角都是笑:“你这是在暗示我吗?”

余欢哪里想暗示,只努力往后缩,却被他捉了回去,抱在怀中。

祁北杨说:“今天玩的开不开心?”

余欢点头。

当然开心,这边人物风情,同霞照市截然不同,她见识到了好多之前未曾见过的东西。

他买的桂花糕也那样甜。

祁北杨又说:“桑桑是开心了,可我还饿着呢……也哄哄我,成么?”

说着,手指便移到她的腰间。

大抵是年纪大,祁北杨的索求总是无度,只可怜余欢年纪还小,又羞涩,总不能叫他尽兴。前不久她身上来着大姨妈,算下来,他的确也素了一阵子。

憋坏了。

余欢只红着脸点头,软软叮嘱他:“那你要小点力气啊。”

或许是因为岁数小,身体青涩,先前的那些欢爱,疼痛总是大于欢愉。余欢并不能适应,也极少从此事中尝到甜头,往往是心理上的满足与珍惜,更像是一种甜蜜的受难。

然而那次不同,那天晚上的祁北杨也格外温柔,只要她稍稍皱眉,便立刻停了下来,轻轻地吻她的眉眼,一声声叫她桑桑。

余欢只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,脸颊鼻尖都是红的,喘息中,迷迷糊糊的她也大概明白了些,为何祁北杨对此事如此上瘾。

但也仅仅有那么一次。

彻底决裂之后,祁北杨也曾再带她去曲镇玩过,只是再去已是寒冬,物非人也非。

猫咪缩在温暖的房子中不肯出来,墙壁上的爬山虎只余光秃秃的杆。南方的河面极少结冰,瞧上去依旧寂静的要命。

晚上住处同上次一样,祁北杨买了桂花糕,同上次那家一模一样,而余欢拒绝了。

她说自己胃口不佳,一点儿甜腻的东西都吃不下。

祁北杨便沉默地将桂花糕放在桌子上。

他挽了袖子来,要给她揉腿,而余欢将腿缩到被子中,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不肯叫他近身。

她说:“我不累,不需要。”

祁北杨也上了气性,闷声解自己的衣服,最下面的纽扣或许是松了,也或许是力气太大,被他扯掉,咕噜噜地落在地上。

他衣服半解,扑过来,近乎粗暴的把她从被子中剥出来,扣着腰,毫不留情扯开裙子。

那天晚上是余欢最不愿回忆的一次。

起初,比初次还要痛苦,她眼泪都落了下来,又被他一点点舔走。

祁北杨是如此为她着迷,并不单单因为她的身体,而是她的整个人,柔软的身体,倔强的灵魂,组合在一起,是令他神魂颠倒的桑桑。

一下一下,只重不轻。

她哭着叫他名字,愤愤的,唇齿间支离破碎;祁北杨稍稍心软,继而又狠下心来继续。

他的怒火来得早,也随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情、事而结束。

事毕,他仍不肯放手,抱着她,问:“今年过年,还要不要同我一起?”

“不要,”她只闷在被子中,因着长时间的粗暴对待,她小腹疼痛的厉害,身体还在颤,“我不喜欢见那么多人。”

祁北杨察觉到她的不舒服,先前也是,每次结束后她都会捂着小腹抱怨疼痛;他伸手想去给她揉一揉,但余欢只是把自己裹得更紧,离他更远了一些。

祁北杨对她的冷淡态度已经习以为常,只温和地同她说:“你只安心住着,不想去就不用去。”

余欢对祁北杨的家庭组成了解不深,只知道他父母长辈俱在,猜想应当是温馨和睦的家庭。

大年三十的晚上,她也留在了祁家;往常都是要回慈济院的,但那时候,余希被祁北杨逼迫的离开霞照市,她也无脸再回慈济院。只在给祝华院长的电话中,说自己报了几份兼职,暂时回不去了。

祁家已经完全把她当做女主人一样看待,哪怕只有她一人,年夜饭依旧做的满满当当一桌子,不敢有丝毫的怠慢。余欢只勉强自己尝了几口,便吃不下去了。

这样,愈发使她觉着自己就像是祁北杨的掌中之物,是被他困住的小宠物。

她刚丢下筷子,祁北杨就推门进来,瞧见桌上几乎未动的饭菜,笑吟吟问她:“怎么?胃口不好吗?”

粥有些冷了,他重新叫了厨房去做饺子——按照北方的习惯,大年三十是要吃饺子的。

饺子熟了,他小心翼翼端着,夹了饺子,吹散热气,才递到她唇边,叫她尝一尝。

余欢与他置气,偏了偏脸,推开筷子:“我吃饱了。”

饺子自筷子上掉落,咕噜噜滚下来。

余欢就是想激怒他,好使得他厌烦自己,最好能把自己给赶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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