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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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元看着姚金贵眼神微动,也不啰嗦,转身就进去了。

却磨磨蹭蹭的,半天也不见出来。

终于,黄招弟等不及,也不管什么孝道了,她只心疼儿子,叫人背了姚金贵就飞快地跑了。

黄元耽搁了一会,才和黄小宝一块跑出来。

因不见人,遂诧异地问围观众人:“怎么走了?我还拿了药来呢。我还想着拼着被爷爷骂,也要把表哥背进去歇息呢,他们怎么没等爷爷发话就走了?唉,这下爷爷更要生气了。小宝哥哥,还是别告诉爷爷这事吧。”

黄小宝差点笑出声来,急忙点头说一定不能告诉。

林春也跟了出来,见此情形并不笑,哼了一声道:“明明就是不孝不义之人,也就哄不知内情的府城百姓们。才跪一会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,耍花招装晕了。”

人群中马上就有人低声笑说看见姚金贵眼睛虚睁着。一个说,立即就有人应,说他也看见姚金贵被随从背上背的时候,身子扭动了下,要趴得舒服些…

黄元也不跟着落井下石,招呼黄小宝二人进去不提。

一夜无话,第二日,黄元带着杜鹃和黄鹂去昝府赴宴。昝夫人见了杜鹃大为赞叹,和昝水烟十分体贴照顾黄家姐妹二人,诸般情形也不消细说。至下午,杜鹃才推说爷爷尚在病中,告辞回来了。

而林春却打听到赵御史昨晚就回到府城驿馆,今日一大早便带了另三扇屏风前去拜访。

见面自然一番参拜,闲言少叙。

当下,赵御史将四扇屏风摆在案上仔细观赏,满脸的震惊再掩饰不住;又命人关了门,点上烛火细瞧,果然是霞光万丈、河水滔滔、虎跃纵横、奇花矞矞,遂赞叹不已;又命将屏风轻挪至院中,对着早晨的日光观看,则又是一番变化…

鉴赏已毕,他才招呼林春至堂上坐下,一边让茶,一边问这些天的雕琢情况。

林春一一回了。

忽然赵御史问道:“你可有事求本官?那黄家父子被姚金贵告上公堂,情势甚为凶险,你与他们情分非比寻常,就不想借这个机会求本官出面?”

林春没料到他会主动问出来,不禁一愣。

想了想,他先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

赵御史皱眉道:“这是何故?”

林春道:“小民确有事请教大人,却不没想求大人出面。”

第240章 另辟蹊径

赵御史听后顿时来了兴趣,问道:“请教何事?”

林春先没说话,而是默默沉思,整理思路。

他虽然受黄元所托,要来找赵御史,但他自己何尝没有为杜鹃出头的想法!他见黄元比自己还小,行事却雷厉风行、出手果决,深有感触,暗自憋劲,此行要一举而竟全功,因此来之前很是细心准备了一番。

最后,他决定不按黄元教他的说,他有自己的想法。

赵御史没有看见少年跪地喊冤,请他主持公道。

那个少年,静静地沉思了好一会,才认真地对他说道:“大人,这件事并非一般犯法案件,所有前因后果小民都清楚,小民觉得就是家事。所谓‘清官难断家务事’,说的是民间百姓家许多事看上去很世俗无礼,却未必就真无情;有些事听起来倒符合礼法,却极无情。大人做了许多年的官,既懂律法,又通人情世故,小民今日便将前因后果说给大人听,希望大人能指点一二。但小民并不想求大人出面做主,也觉得大人不便出面。”

赵御史十分意外,点头道:“你且说来。这里不是公堂,也没有外人,你有什么想法,都照实说来。”

林春点头道:“小民就是这么想的。小民今日所说,句句实言,回头大人可派人去查证。就是那些家长里短、邻里纷争的事很琐碎,希望大人听了不要嫌烦。”

赵御史点头。

林春便从头细说起来,从小时候他爹跟黄老实夫妻定下口头婚约说起,一直说到前日上黄家求亲,杜鹃拒亲,然后众人出山认黄元,接着姚金贵趁这空档骗取了黄老爹信任,签下婚书,一一道尽,直说了一个多时辰。

中间好几次有人来回事。都被赵御史打发了。

全听完后,赵御史惊问道:“这么说来,黄杜鹃其实与你定亲才是真?”

林春摇头道:“当年也就那么一说,并没有确定。小人自然是想娶杜鹃做媳妇的。小人的爹娘也喜欢杜鹃。然两家结秦晋之好,总要两厢情愿才行;若是强逼强扭,那不成仇家了,还怎么过日子?”

赵御史暗自点头,对他观感又进一层。

林春又道:“所以,小人不怕告诉大人:小人很不耻姚金贵所为,觉得他才是不孝不义之人,看似有理却无情。”

赵御史心里早就对姚金贵怒气横生了,不过他常年为官,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。外面看不出来罢了。

他没有接林春的话,而是反问道:“姚金贵也就罢了,依你之见,那黄杜鹃当众抗婚,不认爷爷奶奶。就是你所说的无理有情?”

林春苦笑着摇头,道:“小民知道大人肯定不能容忍这种情形,可杜鹃当年还小呢。还有,她真的已经死过两次了。再说,真要抬出父母之命,也应该以我们爹娘当年定的娃娃亲为准,虽然没有下聘礼。却有我爹和我大伯帮杜鹃办的满月酒为证。这点全村人都知道,黄爷爷当时也没反对。只是我家不愿利用此事逼杜鹃而已。后来黄爷爷死活逼着杜鹃另择亲事,都是为争一口气,故意找事;这次帮杜鹃定亲,则完全是不明其中利害关系,被姚金贵骗了。山里人哪懂那些弯弯绕。”

赵御史听了沉吟良久。

接着。又挑了许多细节询问详情。

林春一一答了,又道:“杜鹃为人行事,我说了不算,大人只问她爷爷和她堂哥,这两人都是跟她吵过架的亲人。一问便知她到底孝还是不孝了。”

赵御史忽然问道:“听说杜鹃的小姨父任三禾会武功?”

林春一怔,点头道:“会一点。”

赵御史道:“他是你师傅,除了教你武功,还教经史?”

林春心里一跳,“嗯”了一声。

赵御史再问:“当年,杜鹃姐妹落水后,任三禾是否不在场?后来杜鹃从梨树沟走失,他是不是也不在家?”

林春听了这话心中大惊,摇头道:“杜鹃落水,师傅也帮着找的;后来从梨树沟走失,也帮着找的。大人要问具体时辰,小民就不记得了。”

赵御史又问道:“你和杜鹃所学,都是他教的?”

林春顿了下,轻轻点头道:“我林家有长辈识字。我们认了字后,师傅有不少书,闲了就教我们念。”

赵御史却盯着他道:“你没说实话。”

林春浑身一震,勉强问道:“大人指的是…”

赵御史道:“黄杜鹃一个丫头,随便念几本书,能比她常年在书院就读的弟弟还强?”

林春沉默了下才道:“杜鹃很聪明的。”

说完便紧闭嘴巴,无论是任三禾,还是杜鹃,都不愿再多透露一个字。却又坦然无惧地望着赵御史,表明自己问心无愧,有些事,就算不说,也不是隐恶。

赵御史见他摆出这副神情,微微扯了扯嘴角。

他知道,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。

林春见他不再追问,暗自松了口气。

他早察觉师傅不同寻常,不用说肯定有来历;杜鹃莫名其妙地懂那么多东西,更不能告诉旁人,说多了,只会给她带来麻烦。反正泉水村的人都知道鱼娘娘眷顾杜鹃,他说她聪明,也算解释了来历和缘故。

接着,赵御史肃然道:“这事本官已经清楚了。然,本官却没有金玉良言可指点你。本官生长于世宦之家,自幼所受的教导皆与你等寻常百姓不同。若按世家大族尊卑之道,黄杜鹃顶撞爷爷奶奶,定会被重罚!然本官知道一般百姓之家礼法没那么严格,亲情却是极好的,所以不会揪住这点小题大做,因为本官祖上也是寒门出身。”

自他说了第一句,林春便站起身,束手恭听。

“但你也不必失望。‘清官难断家务事’,说的也不过是难断罢了。既然百姓将家务事告去了衙门,当官的就要想法子断!哼,本官明日就去断一断黄家这家事。你且看好了!”

林春急忙躬身道:“小民谢过大人!”

心里欢喜异常,知道此行目的已达到。

然而,他忍不住又担心地问:“这会不会为大人招来闲言?”一面朝那四扇屏风扫了一眼,其意不言而喻。

赵御史冷哼一声,向北抱拳道:“本官奉旨巡查,查的就是各地民情经济和刑律。此案虽是民间家事,却牵扯孝道;又闹了这么些日子,迟迟不能判决,影响恶劣之极,本官焉能不管?”

原来他早已暗中关注此案了,也私下探查了不少事。

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:林春送的屏风,因其意深远,且雕琢技艺非凡,他是绝不敢私自留下了,回京后自然上呈皇帝,然后他还怕什么!

林春心里越喜,又有些担忧,知道他为人刚硬,就算出面也不会徇私,因此恳求道:“大人,杜鹃她…”

赵御史难得地露出笑脸,道:“本官不会难为她的。”

又挥手道:“你且去吧。本官还要去昝府赴宴,就不留你了。往后好生跟着周夫子学习,不可辜负了这良机。”

林春忙答应,又拜了一拜,才退了出去。

等他走后,赵御史吩咐随从将那四扇屏风仔细收妥了,才往昝府去赴寿宴。

昝府并没有大肆请客,虽然宾客众多,却大多是亲眷和少数官场同僚。赵御史奉旨巡查来到荆州,他当然不会将寿宴办得奢华,那不是自寻烦恼么;若是故意不办,则有做作之嫌,这等规模,便符合昝家家世了。

且说昝巡抚亲自将赵御史接进府,让至正堂看茶。

二人略寒暄几句,赵御史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。

当即一怔,急忙问道:“此茶大人从何得来?”

昝巡抚尴尬笑道:“这是本官占便宜了。”遂将夫人请了黄元姐弟来做客,他们以家中带来的野茶为寿礼一事说了,又试探地问,“大人喝过这茶?”

赵御史看了他好一会,才道:“在京城勇亲王府喝过。”

昝巡抚微微张嘴,半响合不拢。

赵御史又幽幽道:“听说一千多两银子一斤。”

“咣啷”一声,昝巡抚右手杯盖落在桌上,滴溜溜打旋。

一时间,堂上静了下来…

再说林春,回去客栈后,等黄元和杜鹃三人下午回来,他忙拉了他们坐下,将见赵御史的情形都说了,又说他明日要插手审讯,好让他们心里有数,早作准备。

黄元听了击掌道:“妙极了!林三哥好缜密的心思。”

他觉得林春能不被他的主意束缚,另出新裁,实在难得;又知他定是为了杜鹃才这般费心思,禁不住醋意微动。

杜鹃也高兴地看着林春,觉得他最近飞速成长。

因此苦中作乐地开玩笑道:“本来我还愧疚呢,觉得连累了你们;现在想想,姚金贵这一告,才给了你们成长机会…”

一言未了,林春急道:“胡说!才不要这样的机会。”

黄元却悠然点头,嘴角噙着一抹冷笑。

当下三人又仔细商议,拟定明日公堂对答。

第241章 姐弟联手

黄元依然不准杜鹃上堂,“你忘了小姨父的话?”

林春也劝杜鹃别去。

黄元是利用任三禾制止杜鹃上堂,林春则猜测师傅另有深意,可杜鹃却知道,任三禾不过是怕她被人认出来而已。

任三禾自前日堂审结束后,就不知去了哪里。

若在客栈,恐怕连昝府也未必会让她去。

杜鹃想,上次过堂时,她已经见过沈知府、昝巡抚、赵御史,今天又去了昝府,都没什么事,明天上堂见的还是那些人,也就多了个姚金贵,有什么好怕的?因此坚持要去,以为策应。

黄元无法,只得答应。

次日清早,衙门来人传话,杜鹃作为当事人,也要过堂。

这下就算杜鹃想不去也不成了。

昨晚和今晨,黄元都没有对黄老爹谆谆嘱咐,也不让杜鹃嘱咐,他说,爷爷想怎样,都随他去吧!

黄老爹身子已经好多了,只还有点虚弱。

两日来,他见二孙子在自己面前一字不提案子的事,反更觉心堵,难过万分。吃早饭时,老人家木着一张脸,暗想着今日上堂如何应答。

饭后,杜鹃和黄元去准备,冯长顺挪到黄老爹跟前坐下,郑重道:“亲家,我也算心疼闺女,往年为了她还跟你吵架。可她要敢像你闺女那么对娘家兄弟和侄儿,老子立马掐死她!掐死她我再去蹲大牢!”

气势汹汹地说完,也不等黄老爹回话,起身就走了。

黄老爹听得愤怒不已,身子微颤。

他觉得冯长顺这是生生地打他的脸,看他的笑话;尤其是自己没听他小女婿的话,才闹得这般下场,只一想起任三禾那似笑非笑的神情,他就胸闷气堵。

怀着一腔愤恨,他被大儿子背着去了府衙。

今日府衙堂审是公开审理。比杜鹃上次过堂时人还要多,黄元的至交好友和同窗都来为他助威;杨玉荣和陈夫人也在堂下等候;另外,在沈知府的右下首坐了一位四十左右的文士,这就是耿夫子了。

时辰一到。沈知府重拍惊堂木,命将黄元等人都带上堂来,继续之前因黄老爹晕倒而被打断的审问。

黄家这边上堂的有黄元、杜鹃、黄老实、黄老爹、黄小宝,姚金贵那边是姚金贵和黄招弟,其他人一律在外等候传唤。

杜鹃今日做女装打扮:依然是那身柳黄布衣裙,头上梳着精致的云髻,只插着一支普通的木簪,后面长发飘飘。

她脸上挂着浅笑,神情轻松,踏着优雅的步伐。如行云流水般走上大堂,立即吸引了全部的目光。

姚金贵心醉神迷,觉得杜鹃长大后果然更胜从前。

一众书生看呆了眼,总算明白姚金贵为什么要“霸占”这个表妹了。——他们心里已经认定他是好色之徒,和强占表妹的罪行。

沈知府和耿夫子见了杜鹃眼里也露出惊异神色。

当下。黄家在左,姚家在右,都跪下拜见主审官。

沈知府首先询问黄老爹,前日既然说是被逼的,就将其中详情当堂道来。

然黄老爹尚未开口,姚金贵就大声请求陈诉。

待获得允准,才伏地叩首。痛心道:“请大人不必问了,外公已然反口。前日下官和娘亲去探望他老人家,连客栈大门都没让进,被罚在街道上跪了两个时辰,直到下官晕倒,也无人过问。因此。大人不问也罢。到底是亲孙子和孙女,外公被教唆得改了主意,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
他早就拿定主意,不等黄老爹说话,先给黄元扣上这个罪名。黄老爹再说什么便不管用了。横竖之前他亲口承认了亲事,再反口,想当然是受谁教唆的。

这招果然狠,沈知府微微皱眉,耿夫子更是哼了一声。

黄元便也请求陈诉。

经允准后,黄元质问姚金贵:“便如姚县丞所说,那前日外公当堂晕倒,也是我教唆的?”

姚金贵听得一愣,刚要回答,黄元跟着又来了。

“爷爷乃一山野村夫,不懂这些龌龊事。他老人家想着‘家和万事兴’,既不舍得外孙有事,更舍不得孙子孙女有事,所以前日堂审时才有那番说辞。可惜了他这一番对晚辈的爱护之意,却不知你狼子野心:既要强霸表妹,又要暗害表弟,还要陷舅舅于不孝。他听了大人判决才看清你歹毒心肠,遂在众目睽睽之下愤怒控诉,然后才晕倒。也是我挑唆的?”

他也不另辩理由,只实话实说。

姚金贵心惊,急速思忖。

不等他想出话来应对,杜鹃又跟着清声质问道:“你首先挑起事端,状告舅舅和表弟,也是我们挑唆的?五年前你仗着大姑溺爱,与她合谋,挑拨爷爷奶奶和我爹反目成仇,先是逼我大姐退亲与你定亲;逼迫不成又要强要与我定亲,而我那年才九岁;你品性不良,无耻之极,全无读书人的礼义廉耻,竟然在我们姊妹闺房里住了三天,在我们的床上睡了三天。这也是我们教唆的?”

堂下众人听后一片哗然,众书生愤怒指责姚金贵。

“真是无耻之极!”

“简直是枉读了圣贤书!”

“这是我辈读书人的耻辱!”

“这等人居然也做了官?”

沈知府连拍几下惊堂木才让骚动平息下来。

黄元对上抱拳,高声道:“大人,学生有人证物证在此。”

沈知府忙问“人证物证在哪里?”

黄元道:“物证是年捕头亲自去取的,乃泉水村无数村民作证的证词,请大人立即传看;人证是泉水村里正林大猛等人。学生以此人证和物证证明姚金贵早对学生姐姐有不轨之心,五年前图谋未遂,这次仗着官身,又设计骗了爷爷的手印。而学生之所以当堂违背爷爷心意,乃是不能眼看着姐姐被恶徒霸占,更不能容忍长辈遭此恶徒算计,因此才甘冒不孝不义之名。誓要破坏他的阴谋!”

他和杜鹃并肩而跪,一句接一句,以迅雷之势反将了姚金贵一军,将自己那日忤逆的行为说成是挽救长辈。性质便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。

这都是昨晚他与杜鹃林春商议的。

之前,黄元毕竟年轻阅历浅,在公堂应对稍差。这两日和杜鹃仔细分析整理后,心中对案情脉络更清晰了,是以反应敏捷。

如此一来,上次堂审时看似必死之局忽然翻转,情势急转直下;另外,黄老爹的话居然不管用了,他承认不承认定了亲,姚金贵不需要。杜鹃和黄元同样也不需要了!

昝虚极和沈望等人互相对视,都十分欣喜。

姚金贵却额头冒汗,喉头发干,心思紊乱,理不出个头绪来。正慌张间。就听沈知府命传林大猛和林春等人上堂,一面又让年捕头将证词呈上。

年捕头上来禀告说,已经将证词交给了何师爷。

做笔录的何师爷听了急忙侧身,从一堆案卷中翻出那证词来,足有厚厚一沓。因上次黄老爹一来就痛快承认定了亲,所以这证词没用上,现在终于利用上了。

沈知府大略看了一遍证词。又询问林大猛细节。

这当口,耿夫子向何师爷要了那证词,也看了一遍,心中顿时愠怒。他本就不喜黄元和杜鹃一上来就咄咄逼人的声势,现在看了证词又另有想法,因为证词中不仅阐述了姚金贵的不良行径。也有杜鹃不认爷爷奶奶的忤逆之举。

在他心里,“万般皆下品,唯有读书高。”姚金贵贪恋表妹美色不足为奇,少年风流乃人之常情,可杜鹃不认爷爷奶奶却是大逆不道。

再有。黄老爹两次答应亲事,岂能推卸责任?

五年前他分明就是看中了姚金贵这个外孙,才跟大儿子吵闹,岂能怪旁人?这一次更是贪图外孙有了官身,图富贵,才亲口把孙女许给他,不但有聘书作证,那天在堂上他也亲口承认的。

这黄元姐弟果然狡诈,竟然颠倒是非,让情势翻转!

想毕,他沉声道:“黄元,你爷爷奶奶都是年高有经历的老人,并非三岁小儿。五年前他们看中了外孙,为此不惜跟你父亲大闹;五年后又亲自定了这门亲,怎能说是姚县丞逼迫的?”

他避重就轻,不提姚金贵先告舅舅和睡表妹闺房的败德之举,只盯着黄老爹定下亲事这条。

杜鹃听他开口,便双目炯炯地盯着他。

耿夫子察觉,回望过来。

杜鹃便对他意味深长地一笑,眼神清亮。

不知为什么,他觉得老脸作烧,便严厉地瞪视她。

杜鹃毫不畏惧,正要说话,黄老爹早嚷开了。

“青天大老爷,小人是答应将孙女许给外孙,可那是他骗我说能帮我救出我孙子。现在孙子没救成,他还定亲了,要我孙女当妾。这我可不答应。”

他今日上堂就是为了挽回前次失误,却被姚金贵抢了话去,早憋了一肚子气;又听姚金贵说黄元挑唆他,更生气了——他倒想听孙子挑唆,然后卖个面子给他,爷孙好套套近乎,偏黄元这几日跟他提也没提案子的事;再看见黄招弟跪在一旁,不禁又想起冯长顺早上说的话来,怪她不该告弟弟和侄儿,更是恨意滔天。

因此,他见耿夫子质问孙子,也不懂规矩,也不遵规矩,立即喊了起来,向孙子表明了立场。

姚金贵急忙道:“是妻!外公,杜鹃是妻,杨家姑娘为妾。不信请沈大人传杨家大爷上堂一问便知。”

第242章 你不配!

他也顾不得了,一要图谋自保,先把眼前难关过了再说;二是自从见了杜鹃后,觉得比杨家四姑娘不知强多少,为妾实在糟蹋了,拼着得罪杨家也要将她改聘为妻。

黄老爹耍赖道:“你没救元儿,亲事就不算数了。”

姚金贵苦笑道:“外公,不是我不救,我当时写了信,可表弟已经放出来了,叫我怎么办?”

黄老爹一梗脖子道:“怎么办?当然不作数了!”

耿夫子鄙视道:“你一把年纪了,出尔反尔,就不怕人耻笑?再说,你事先也没说救不成孙子亲事就不作数。”

黄元立即道:“学生爷爷怎么会懂这些弯弯绕?分明是姚县丞狼子野心,骗了他。若他真想结亲,为什么不敢找我爹提?五年前闹过一次,他该知道我爹已经另立门户,且当时不答应将闺女嫁他,却还是通过我爷爷使手段,歹毒心思昭然若揭!”

姚金贵抵赖道:“我是想请老人家说合的。外公答应了,我便以为这事成了。听娘说,这两年大舅和外公又和好了,想是不敢再‘忤逆’了,才觉得这事成了的。”

他又提“忤逆”二字,存心搅乱之前局面。

不用他搅乱,沈知府已经凌乱了。

他左右为难,觉得黄家说的很有道理,后来耿夫子提的也有理,姚金贵看似用了心思,好像也不算大错…

无奈之下,他不想现场失控,命传杨玉荣上堂问话。

杨玉荣上来后,得了姚金贵眼色,只得硬着头皮说,杨家是答应将四姑娘给姚县丞做妾的。

他这么说,不是不怕二弟跟他闹,而是跟姚金贵一个心思,想着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。这黄姑娘不过是个村姑。好拿捏的很。等成亲了,找个机会打发了,侄女自然由妾变妻了。

他也是病急乱投医,居然忘了黄元和杜鹃的厉害。

沈知府听后。又转向黄老爹,问他杨家女确实为妾,他可还承认和姚家定下的亲事。

黄老爹不知应对,便求救地看向黄元。

黄元心里愤怒不已,对沈知府失望透顶。

他对姚金贵冷笑道:“姚县丞,就凭你下流无耻,十六岁就侵占女子闺房,这次又将亲娘舅告上公堂,你说爷爷会答应这亲事吗?”

他与耿夫子相反,揪住姚金贵败德之举。反推亲事无效。

黄老爹得了提点,立即道:“对!我不晓得你个丧良心的这样子害你大舅舅和表弟,要是晓得,我就算把孙女养老了也不给你!”

黄招弟虽然听不大懂众人说话,但见儿子那着急的样子。也知道不好,便心慌了。

她忙向黄老爹求道:“爹,不是金贵要告,是我要告大弟的。我也不是真要告大弟,我就是想吓唬侄儿一下。还有那年金贵在杜鹃她们床上睡,也是我答应的,都是我不好。”

可怜她慈母心肠。将所有的不是都担待了下来。

黄元讥讽地对姚金贵道:“表哥真是好孝顺!”

耿夫子忍不住又插话道:“黄元,你爷爷又不是今日才知道外孙告舅舅的,他上次就知道,还坚持这门亲,可见他是认同姚县丞的行为。你揪住此条有什么用?”

杜鹃问道:“请问这位也是主审官?”

耿夫子顿觉困窘,面色一沉。

沈知府忙道:“这位是书院的耿夫子。”

杜鹃忙微微倾身。道:“见过耿夫子。请问夫子,这是为姚县丞辩讼么?”

耿夫子傲然道:“老夫是来听审的。觉得疑惑才插话。”

杜鹃又问道:“那小民是否也要像回答大人的话一样回答夫子呢?”

耿夫子再次一滞,众目睽睽之下,老脸涨红。

黄元垂眸,任杜鹃发问。

这也是他们之前商议好的:让杜鹃来对付耿夫子。

若是黄元如此问。便显得狂傲不敬师长;但杜鹃乃年少女子,又来自山野,以懵懂无知的模样请教,耿夫子就算生气也无法动怒。

杜鹃更有一层心思:这些人个个是人精,她若是跟他们斗心眼,那是以己之短,来对人之所长,再活一世也没用;不如索性发挥她直来直去的性子,有什么问什么,只怕还能让这些好面子、讲究礼义廉耻的学究们措手不及。

因此,她瞅了这个机会就“请教”耿夫子。

果然,耿夫子就坐不住了。

因他此举确实有违规矩。

然大家知道事实是一回事,当众挑破又是一回事,偏偏杜鹃“无心”挑破,还怒她不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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