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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忍不了!

沈尧道:“这个赵都尉,麻烦真多。”

卫凌风仍然与他同乘一匹马,不过没再搂着他的腰。楚开容策马跟在他们旁边,应道:“他们赵家练的是下盘功夫,腿不行了,武功就没了。他除了把握大大小小的案件,争取立功,还有什么出路呢。”

沈尧忽然转头看他:“你知道绮兰死了吗?”

楚开容道:“我今日听赵七郎讲完,才收到这个消息。”

沈尧又问:“你也觉得魔教中人冒充迦蓝派门徒?”

迦蓝派距离凉州很近,往返不过一天的车程。他们走过一段路,已经与迦蓝掌门分道扬镳,楚开容折扇掩面,往四处看了看,才说:“沈兄,我所以为的实情,和官府最终的裁断,不一定是一回事。”

*

楚开容带着沈尧、卫凌风重返段家,似乎只是去配合官府做调查。

段永玄见了他们三个,欣慰道:“贤侄们无事便好。”又招了卫凌风过来:“犬子正在等你诊脉,多谢卫贤侄照顾他。”

至于别的话,他一句都不多说。

沈尧心道:段永玄此人,看不透也猜不透。

是夜,沈尧和衣而卧。他睡在床铺的里侧——这是卫凌风的房间,卫凌风的床。或许是因为床铺沾染了卫凌风身上特有的草药清香,沈尧梦中也是他,模模糊糊夹杂着赵都尉那句:断袖之徒。

不,不是断袖,沈尧在梦境里为自己辩解:他和卫凌风一起长大,情同手足!天地可鉴!

但他自从十七八岁开始,晚上若是梦到卫凌风,第二天早上起来……他就要洗床单。这又是为什么呢?作为一个大夫,他只能从阴阳失衡的角度寻找理由。

旧梦往事飘忽不定,床帐倾垂,他半睁开眼,正好与卫凌风对视。

卫凌风举着一盏蜡烛,挥灭了,才问:“阿尧,你怎么不在自己床上?”

沈尧道:“找你有事。”

卫凌风上床,躺在他身边:“白天的事?”

沈尧侧躺,左手支着头:“对,我在想,姓赵的为什么缠着你不放?他怎么不缠着迦蓝派掌门,柿子净挑软的捏?”

卫凌风声音更低沉:“他说昨夜亲眼见到我,但我不记得有这回事。”

沈尧调侃一句:“他还说我是断袖,他这人讲话怎么能当真?”

沈尧睡觉有个毛病。他穿得很少,往往就是一件单衣,披在身上,但凡该遮的都遮不住。卫凌风伸手过来拢了拢他的衣领,又附和道:“他说你是断袖?荒唐,胡闹,血口喷人。”

沈尧呼吸一滞,尽量轻松道:“哈哈哈……我,我……”

卫凌风离得更近,朦胧夜色下,床帐纱影都像是被月光浸润。沈尧扶床坐起来,坦白道:“我不曾喜欢过姑娘,也许赵都尉并未冤枉我。”

他可能只喜欢一个人。无关这人是男是女。

他轻拍卫凌风的胸膛:“别笑话我,师兄。”

这一声“师兄”叫完,他的手腕被卫凌风握住,往前一拽,他立刻栽进卫凌风怀里,整个人压在他身上。本该到此为止的。但是沈尧可能被撞到头了,他想起自己做过的梦,洗过的裤子和床单……难道都白洗了吗!不,没有白洗,他双手撑在枕边,慢慢往下俯身,还说:“大师兄,你想要我滚的话,你可以喊停。”

卫凌风一声不吭,纹丝不动。他只是看着他,目光与他相接。

沈尧在他唇边轻吻,笑道:“师兄真是疼爱师弟,这都不让我滚,那我可得寸进尺了……”

如何得寸进尺?沈尧没有思路,亦没有章法。

他缓慢地亲吻他,更觉今夜枉顾规矩,如同魔怔,到了后来又被卫凌风翻身压过来,草药的清香融入心肺,两个人都只尝试了最简单的接吻,这时他忽然被卫凌风推到床角,这才警觉远处的窗栏上趴着一堆活物。

黑色的,浅浅一层,正在蠕动。

沈尧道:“这是什么鬼?”

卫凌风衣衫缭乱,被黯淡月光一照,真乃人间绝色。不过他的话让人发冷:“像是五毒教养的东西。”

沈尧抓过蜡烛:“草药和火烛驱赶有用吗?”

卫凌风翻过床榻,黑暗中摸寻一把剑,片刻后他拔剑出鞘,剑意充沛如有寒光四射,沈尧第一次看他用剑就是今晚,那剑风之蛮横罡烈,比起程雪落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☆、清案(四)

剑风震碎了蠕动的蛇蝎,爬上窗台的毒物们瞬间化作一滩血水,满溢着一股腥臊腐败的气味。

这种奇妙的味道引来了段家的侍从。

深夜,秋霜寒如雪,众人站在室外,各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。某一位侍从对卫凌风说:“出了这等差错,是我们看护不力。”

卫凌风给沈尧拉紧了外衣,才说:“我和师弟命悬一线,多亏诸位及时赶到。初时,我见窗台一片血光,正想呼救,你们就来了……”

他的言辞十分诚恳:“并非看护不力,有劳诸位相助。”

那侍从领受他的好意,让他们另寻一间卧房。今夜之事,他们会直接秉明家主。

隔壁的许兴修听见响动,也披衣出门。他听说卫凌风的事,免不了疑窦丛生,便和卫凌风讲了几句话。

沈尧原地站立,久久不动,似乎陷入深思熟虑。

某一位侍从宽慰道:“沈大夫无须担忧,我们会派人继续值夜。”

沈尧回神,应道:“好的!”

卫凌风抱着药箱和几件旧衣服,带着沈尧去了另一间房。房门一关,卫凌风拉紧布帘,将衣服摊放在地上,仔细一看,那堆衣料包裹着《天霄金刚诀》和一把长剑。

沈尧走到他身边:“大师兄?”

卫凌风落坐于床沿,道:“暂时别叫我了,我在想一件事。”

沈尧向后躺倒:“你想你的,我叫我的。”话中一顿,又说:“我原先盼着一夜暴富,扬名立万,如今我改了念头。这一路上见过的生生死死,我都还记着。”

他拍了一下卫凌风的后背,用一种接近于气音的声调说:“师兄,等我们到了天下第一庄,为庄主治完病……我们就返回丹医派,从此隐居避世,不再出山,你觉得好不好?”

他讲完这句话,手还没放下来,搭在卫凌风的背部。

沈尧按压他的脊骨,心中想着每一块骨头的名字,周围的所有穴位,经络的纵横分布。他深知哪一种力道最让人舒服——这是他学医十余年的经验所在。

卫凌风被他按趴下了。

沈尧默默奇怪:我做得不对?

卫凌风侧躺着,仍然背对着他,白衣如流云堆砌,松松落落摊在床上,千般风情,万种旖旎,煞是美观。

沈尧一下就来了劲,从他身后紧紧抱住他,嘴上“师兄,师兄”的喊,仿佛一夜之间,他们回到了小时候。

不过还是有区别的。

沈尧小时候这样胡闹,卫凌风要骂他:放开,成何体统。如果把卫凌风惹急了,他连“滚开”都说过。

但是今天不一样。卫凌风与沈尧躺在一处,哪怕两人没有面对面,沈尧也能猜到他的神色,因为他的声音比较柔和:“隐居避世,自然是好。江湖是非,不问对错,你深陷其中,分不清真假。”

沈尧承认道:“嗯,我分不清。”

他揽住卫凌风的腰:“但我知道,你是真的好。”

卫凌风显得很谦虚:“不,也不尽然。”

“不尽然”之后的话,他却说不出来了。不是因为他不想说,是因为沈尧把手伸进了他的衣领,在他耳边轻声念道:“我的医术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,你对我的好,我这一辈子忘不了。”

没错,沈尧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师弟。

他任由师弟肆意妄为。

沈尧摸索一阵,又问:“师兄,你看我学得对不对……”他以指尖打旋:“云门,中府,周容,天池……胸前还有哪些脉络穴位?”

卫凌风侧首,半张脸贴着锦被:“我教你学医,可没教你这般作孽。”

沈尧低笑:“我怎么作孽?大逆不道?”

第二个问句结束,沈尧指腹用力,听得卫凌风呼吸混乱,又见卫凌风耳根泛红,沈尧很满意。他十几年来学医所吃的苦,在这一刻变成了软丝丝的蜜糖。

他依旧是少年人的心性,很体谅师兄给他玩了这么久,不怨不怒,还让他玩。他轻吻卫凌风的左耳,缓声道:“师兄,刚才那间屋子里,你让我亲,也没推开我,你不晓得我有多开心。”

卫凌风却道:“你的脉搏与气息都和平日不同,我能察觉。”

直到现在,卫凌风也没转过来,正面朝着沈尧。他在床上怎么都是一本正经的?真没想到啊,他比话本子里的迂腐书生还要严肃刻板。

就算这样,沈尧照样起心动念。

他调侃道:“师兄我对你说了这么多情话,你也对我说一句吧。”

卫凌风仅仅是攥着他的腕骨,握得死紧,浸润涔涔汗意。他可能是在酝酿,也可能是在退缩,总之过了好久,他说:“阿尧,你最让我操心。”

沈尧狐疑道:“这算情话?”

他喃喃自语:“这句话,你对我讲过好多遍,我一点情调都没听出来。”

卫凌风终于翻身。漆黑夜色中,他看着沈尧,手掌覆在沈尧的头顶,将发丝往后拨了拨,每拨一次,他靠近一分。到了最后,他和沈尧的呼吸几乎相融。

他左手扣着沈尧的头,右手捏紧他的下巴,全无第一次接吻的简单和温柔,骤然变成了压制式的缠吻,甚至轻咬沈尧的唇角。

清香蔓延,全是草药的清香,神魂俱废,废在了月结霜华的夜晚。

*

昨夜究竟几点入睡——这是个待解的谜团。

沈尧醒得很迟。

他衣衫完好,心情不错,连昨夜的蛇蝎毒虫都抛到了脑后,不过自然有人提醒他。他出门不久,许兴修与他碰面,开口就是:“我听说,段永玄震怒了。”

沈尧道:“换做是我,我也会震怒。前天被魔教抄家,昨夜又是蛇蝎突袭,好端端一个武林名门,面子都丢光了。”

许兴修眉头微皱:“不仅是面子……”

沈尧叹气:“我懂。”

许兴修换了一只手拎着药箱,目光集中在沈尧的脸上。他盯住沈尧,过了片刻,他问:“你的嘴唇怎么了?为什么肿了?”说着,就要去探他的脉息。

沈尧原地一跳,蹦到了台阶之下:“没事没事,师兄别担心我。”

许兴修十分严肃:“你过来,跑什么跑!有病不治,你还要拖着?”

沈尧抬袖,遮着下半张脸:“真没事,我自己就是大夫。”

许兴修刨根问底:“你到底是怎么搞的,昨夜被虫子咬了嘴唇吗?”

沈尧笑道:“我好歹也带着丹医派的香囊,普通的虫子根本近不了身。”

许兴修被他点醒,若有所思:“那就是,不普通的毒虫了?”

话音刚落,卫凌风沿着长廊走了过来。他手中拎着一只竹篮,装了饭盒……显然是带给沈尧的。

沈尧躲到他的身后,喊道:“大师兄。”

卫凌风可能是明知故问:“你们在闹什么?”

沈尧双手揣进袖口,坦白道:“我……嘴唇有点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
他自认为脸皮不算薄,但是面对着卫凌风,无法掩饰那种奇异的躁动。于是,他用笑声作为缓解气氛的方法之一。

在他们的对面,许兴修双手交握,道:“我怀疑小师弟被什么虫子给叮了。我喊他过来,他竟然一个劲儿地躲着我。”

卫凌风抓紧沈尧的手腕,像模像样地搭脉:“无妨,过个半天,自然能消下去。”

许兴修信任卫凌风的医术,没再追究。三人同坐一桌,吃完早饭,某位侍女过来传话,说是段夫人请他们去做客。

沈尧端着茶杯,欲言又止。

卫凌风看出他的顾虑,顺口问道:“现在就去吗?”

侍女道:“是的,段夫人、楚夫人都在等候各位公子。”

这位姑娘走后,沈尧破天荒取来一面铜镜,对着镜子,稍微照了一下。不行,还是不行,昨夜他跟卫凌风厮混,一时没控制住力道,卫凌风亲吻他的时候,他还在摸索卫凌风的脉络与骨骼,弄成现在这幅模样,可算是报应。

但他,真的不能,这样去见段夫人。

他决定治理一下自己,尽快消肿。

卫凌风搬来一把椅子,摆在沈尧的面前。然后,他单手托着沈尧的下巴,另一只手捏着几根银针,沈尧睁大双眼望着他,许兴修还在一旁围观。

许兴修正襟危坐,委以重任:“你仔细给他看病。”

卫凌风从善如流:“这是自然。”

许兴修又思索道:“我离得这么近,看得清楚,似乎并不是毒虫叮咬所致……”

沈尧打断道:“我睡觉不老实,兴许撞到了哪里。”

许兴修没接话。沈尧稍稍侧过脸,发现许兴修正在观察卫凌风,是了,这位许师兄呢,非常推崇卫凌风的针法。师父的绝学“鬼门十三针”,都只传给了卫凌风一人。

卫凌风掰正沈尧的脸,叮嘱道:“别乱动了。”

他落针极快,沈尧几乎没有痛感。他又拿来一块布条,贴在沈尧的唇角,那玩意儿好凉啊,像冰块一样,半盏茶的功夫,沈尧就消肿了。

许兴修感叹道:“你整治小病小痛,似乎都颇有一手。”

卫凌风摸了一下沈尧的脑袋,应道:“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。”

沈尧向他卖乖:“谢谢师兄。”

他们没做什么准备,直接上门拜访段夫人。通向段夫人宅邸的长廊十分古怪,阡陌蜿蜒,如有九曲十八弯,庭前皆是纷繁交错的奇花异木,稍不留神就会迷路。

带路的侍女介绍道:“我家夫人粗通五行八卦。”

这个“粗通”,想必是“精通”的意思。

沈尧凑过去问:“这位姐姐,五行八卦能算命吗?”

因他的骤然靠近,侍女退离了一寸,再一抬头,她面生霞云,温言软语道:“我家夫人不常替人算命。”

沈尧道:“嗯,天机不可泄露。”

他还借用了一句许兴修曾经告诉他的话:“察见渊鱼者不祥,智料隐匿者有殃。”

侍女欣然道:“沈公子是有缘人。”

她和沈尧一路聊天,意气相投,隐有欢声笑语。

许兴修走在后面,正与卫凌风说话,卫凌风走神了好多次,许兴修忍不住问:“你……你没睡醒吗?”

卫凌风反问道:“我看起来像是精力不济?”

许兴修摇头:“恕我直言,卫师兄,你有点魂不守舍。”

卫凌风找了个借口:“昨晚的蛇蝎和毒虫,将我吓得不轻。我吓得一夜没睡好,整夜都在榻上辗转不能眠。”

许兴修道:“当真?我以为你不怕那些东西。”

卫凌风看向前方:“我也以为我不怕。那是因为没有遇见过,我遇见了,才知道怕。”

许兴修忽地轻笑:“卫师兄,恕我再次直言,你和我不像是在谈论同一件事。”

卫凌风并未反驳他。

几人走到了某一条长廊的尽头。侍女进门通报,时下正值秋季,院中竟有百花盛放,牡丹、白菊、深红海棠,让人眼花缭乱。

段夫人和楚夫人都不在室内。她们坐在一方凉亭中,案台上摆着一张琴、一壶茶、一盘棋局,身侧还有袅袅如雾霭的香烟。

楚开容手持折扇,正在观战。他说:“段夫人是我生平见过的棋艺最好的人。”

楚夫人笑道:“开容都这么说,我甘拜下风。”

段夫人为她斟茶:“这盘棋……尚未结束,谁胜谁负,还没定局呢。”

她握着白色棋子,遥望卫凌风、沈尧和许兴修,笑说:“卫大夫没到而立之年,医术近乎卓绝,超过了段家的医师。我想,即便把他放在药王谷,凭他的能力,也能脱颖而出。”

楚开容折扇一扣,扣在了另一只手的掌心:“是的,卫兄才思敏捷。”

他的目光扫过沈尧,又补充道:“沈兄和许兄也是人中龙凤。”

段夫人顺水推舟道:“眼下正是用人之际。我今天请各位过来,是因为我有个不情之请……”

楚开容和楚夫人都是早有预料。果然,段夫人接下来就说:“听闻,丹医派这三位弟子,都要随你们前往天下第一庄,为庄主看病诊脉。庄主是楚夫人的哥哥……此话我本不该说,但是,看在段家和楚家交情的面子上,楚夫人可否……”

她没说完,楚夫人直言不讳道:“你想从他们师兄弟三人中挑一个人留下?”

这句话的声调颇高,沈尧和许兴修听得清楚。

段夫人笑道:“正是此意。”

她的涵养和举止甚好,哪怕楚夫人面露愠色,段夫人也是云淡风轻道:“如有冒犯,还请见谅。”

这一幕落入沈尧的眼中,他心道:谁告诉他段夫人和楚夫人仿佛一对感情很好的亲姐妹?据他亲眼所见,楚夫人那目光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。

楚夫人抬起一只手,唤来沈尧:“沈公子,请你过来。”

她从来没有对沈尧这么客气过。

那一瞬间,仿佛沈尧是皇亲国戚,而楚夫人只是一介草民。

沈尧站定在楚夫人的左侧。楚夫人立刻起身,把座位让给了沈尧,夸奖道:“这位沈大夫,已在安江城名声大噪。年轻一辈的小姑娘还会买他的画像,挂在家里,供奉花果茶点……”

真的吗?沈尧自己都不知道。

他怀疑楚夫人是在胡扯。

楚夫人诚恳地赞颂他:“你别看他年纪轻轻,不及弱冠。他生得一表人才,肤白如雪,心思更是玲珑剔透,聪明机敏,得到了丹医派掌门的真传。”

沈尧心知:楚夫人正在把自己推给段夫人。

你要送别人一件东西,总不能说:这玩意儿我不想要了。扔给你了,快来捡!

楚夫人竭尽全力、绞尽脑汁地挖掘沈尧的优点,正是为了帮他获得段夫人的青睐。沈尧私以为,段夫人更器重卫凌风和许兴修,却不料段夫人笑意盎然道:“我正想选他。”

沈尧心中一慌,推辞道:“我不行……”

段夫人道:“为何不行?”

沈尧扭头望向卫凌风。

卫凌风解释道:“我这位师弟,尚未学完本门的医经药理,承蒙两位夫人器重,但他还需……继续修习医道。”

楚开容摇了摇折扇,似笑非笑道:“我还以为,沈兄早已出师了。”

沈尧低下头,一副怂包的样子:“我离不开师兄的指教。”

这不是假话,是真的离不开。

他昨晚才悟通,怎么在床上和卫凌风切磋医术,还没深入实践,就要和卫凌风分开,不行的,他拒绝楚夫人的提议。

段夫人便问:“那怎么办呢?卫公子,可否劳烦你……”

她没说完,楚夫人抢先一步打断道:“卫公子是我哥哥指名的医师,实在不行……”她浅吸了一口气,看向段夫人:“对不住了妹妹。你们家若是缺人,我飞鸽传书给丹医派掌门,让他再派遣几位弟子。或者我托人给药王谷的谷主带一句话,想必谷主不会推辞。”

段夫人置若罔闻。她抓着一串玳瑁,指尖一捏一放,转头望向了许兴修:“许公子意下如何?”

许兴修并未应声,似乎在斟酌。片刻后,他抱拳行了个礼。

这是沉默的婉拒。

段夫人摆开一只棋篓,笑道:“楚公子和楚夫人颇得人心。”

沈尧有些想笑。他现在所坐的位置,正对着一盘棋,段夫人面朝沈尧落下一颗棋子,沈尧技痒难耐,无须旁人提醒,自觉与段夫人对弈。

段夫人随口道:“我的侍女告诉我,沈公子想算命。”

虽然,段夫人的两个儿子都二十来岁了,但她本人保养极佳,就像个小姑娘一样。饶是沈尧熟记一些延年益寿的偏方,每当他抬头看到段夫人,心中都有些微妙的困惑。

他问:“我找人算命,算出来的劫数,能化解吗?”

段夫人直白道:“不能。倘若你命中定有一劫,躲也躲不掉。”

沈尧落定一枚棋子,解开棋盘角落里的颓败局势,声音渐渐低了下去:“能不能请段夫人给我算……算一下情缘和姻缘。”

他刚问完,楚开容差点喷一口茶。

楚开容坐在卫凌风的身边,正与他谈天说地,冷不防听见沈尧的话,还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楚开容抬起折扇,半挡着脸,矜持道:“呦,卫兄,你这位师弟,何时开了窍?”

卫凌风一派淡然,仿佛事不关己:“少年人血气方刚,问一问姻缘,实属常见。生老病死是世间之理,婚丧嫁娶是人伦之常……”

许兴修打断道:“卫师兄,我觉得你有一点紧张。”

不远处的段夫人端着一盏茶叶,却道:“命里有时终须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,我从不给人算姻缘。”

沈尧心道:你要是给自己的儿子算一卦,兴许会发现,十恶不赦的魔教教主可能是你儿媳妇。

不怪他多想。他见证了程雪落送发钗给云棠,一般男人送这玩意儿不就是为了谈情说爱吗,大概是这个道理吧。

段夫人笑问他:“你在想什么呢?”

沈尧编了个假话:“我……忽然想到了秦淮楼和迦蓝派。”

段夫人眼睫低垂,眸色敛在暗处:“你说,迦蓝派啊。”

沈尧拾起一枚棋子,悄悄问:“迦蓝派怎么了?夫人听过他们的传闻吗?”

“告诉你也无妨,”段夫人坦然道,“迦蓝派的那只蜘蛛,不是刺青,而是一种毒蛊。”

沈尧还在和她下棋,不知不觉走错了一步。他接着问:“毒蛊,什么毒蛊?”

段夫人道:“非同一般的毒蛊,可以替人续命。你们丹医派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法门?”

沈尧垂首不语。

段夫人面露微笑:“你们丹医派,走的是正道。你们续命的功夫,叫做《灵素心法》,历来只传给掌门,我知道的仅有这么多了。”

沈尧道:“多谢段夫人。不过,我没见过《灵素心法》,并不清楚它是真是假。我师父也没给别人续过命。”

段夫人饮下一口茶:“沈公子,你快输了。你看,下一步棋,你几乎无路可走。”

沈尧叹服于段夫人的高超技艺。

段夫人仍是笑道:“不要紧,从你坐过来开始,这就是一盘死棋。”顿了一下,她又说:“我已替你算过命了。”

沈尧收拾着棋局,不甚在意:“那还是别告诉我了,多谢段夫人招待。”

段夫人微微颔首:“不必客气。”

这日中午,他们几人一同用膳。段夫人吃素不吃荤,满桌都是清汤寡水,唯一能品出味儿的,就只有一盘豆腐。

沈尧匆匆吃过午饭,回到属于他的房间,认真收拾了一下药箱,忽听敲门声响。他往外面一看,只见卫凌风推门进入。

沈尧喊道:“师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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