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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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了片刻没等来对方的回应,他又笑眯眯道:“殿下还说了,若是炎哥儿您不满意的话……长平侯府的哥儿也多,姐儿也多,不成的话,不是还有韩国公府的姐儿嘛。总归能寻得个合心意的,让您在教坊司里头养着。”

林苑已过了初见炎哥儿时候的惊怒。她立在那看着对面的田喜,看他含笑躬身的说着这些威胁的话来,姣好的面庞上不再含怒,只是自鼻间溢出些轻笑来,似讽似嘲。

他丧心病狂的弄出这等阵仗来,左右不过逼她认清形势罢了。逼她看清如今她能仰仗的一切,皆能被他轻易捏在股掌之中,只要他愿意,翻手之间就能捏死蝼蚁般,让这些在外界百姓瞧来庞然大物的世家大户,转瞬灰飞烟灭。

林苑丝毫不想考验人性,更不想试探的求证他丧心病狂的程度。

立在原地,她深呼吸几次,强逼自己退却胸臆间激涌的情绪。

既然他要她臣服的姿态,她做给他看便是。

只是她不信自己命衰,会一辈子折他手里。

总有一日,她会寻了间隙,远远逃离这个魔窟。

“回去禀了太子爷,说我明了殿下的意思。”林苑眼眸半阖:“劳烦公公代我传个话,太子殿下有心了。”

田喜面上露出些真切笑容来:“您能想明白最好。”

林苑不大明白他这真切打哪来,却也懒得细究,只拉过炎哥儿到跟前,跟田喜道:“还劳烦公公将他送回长平侯府。”

“这个奴才可做不了主。”田喜为难的说:“还是得您亲自跟殿下说才是。”

林苑伸手轻抚了抚炎哥儿的后脑勺,安抚他的情绪,目光却看向田喜:“你只管回去与太子殿下说,我只愿养自个生的孩子。旁人生的,便算了。”

当日夜里,太子晋滁近乎是踏着初上的华灯入了贵锦院。

林苑从绣床上下了地,低眉顺眼的依他吩咐过去,跪他身旁给他捶着腿。

晋滁屈一腿,伸长一腿,颇有些疏懒的坐在画桌旁。手里握着酒杯看着她,狭长的眸眼尾微挑,似笑非笑的模样。

“听说,你竟敢想给孤生个儿子?”

林苑垂眸未语,内心却掀起了滔天骇浪。

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,他屈膝抵了下她胳膊,低眸问:“何故分心?”

林苑敛了心神,轻声道:“自是在想,罪妇如何配玷污殿下。”

晋滁盯视她的眸光瞬息冷了下来。

“的确不配。”他收了腿回来,端坐在椅上,掀眸睥睨她一番,冷笑:“区区残躯,也配生孤孩儿。”

林苑颔首:“殿下所言极是。”

他一收腿,林苑的双手就落了空,索性就束手垂在身侧。

“滚过来捶。想偷懒不成。”

田喜见他们殿下自打从教坊司出来,进了马车后就一直保持着撑着额头的动作不动,心里暗暗揣测着可是头疾又犯了,可瞧殿下那微戾神色,却又不敢发问。

晋滁这会突然抬头看他:“今个她要你传的话,你再说一遍。”

田喜就忙又将那话又复述了一遍。

晋滁面色一变后,咬牙笑了起来。

他总算明了她话中的陷阱了,她未特意指明什么,他却对号入座了。

难怪今个他说完那话后,她会面露异样之色了。

果真是玲珑心肠,无形中,又着了她的道。

此时林苑有些心绪混乱,她的确没想到,他对她竟还存着那般想法。

她以为以他的骄傲,断不会再存着碰她的想法。

至多只是极尽所能的羞辱她,比如做奴婢的粗活,或做乐妓出席宴会,逼她跳舞弹奏,让她丢尽脸面。

却从未想过,他潜意识里竟还存着旁的心思。

第41章 唯有他

接下来的几日, 晋滁未再踏进教坊司。直待第六日,月上中天的时候,他带着满身酒气, 推开了贵锦院的房门。

本就睡意浅的林苑登时惊醒, 猛地从绣床上坐起,惊疑的望了过去。

隔着画桌前方的晶莹珠帘, 她借着几盏壁灯微弱的暗光, 隐约见着外间立着个高大模糊的影子,似还有些人在进进出出的,不知在忙些什么。

因隔得远些,加之烛光微弱,她看的不太真切, 可依稀猜着应该是晋滁。除了他, 鸨母应也不敢擅自其放他男子入内。

林苑心下一惊,难免猜疑他为何此时过来。

匆忙低眸往自个身上一打量, 看身上衣物可曾睡乱。待见妥当, 她就忙伸手撩了帘幔,踩了鞋下地,拨了珠帘, 欲往外间而去。

却在此时, 外间的几盏四角平纱灯被人点亮。

视野就开阔亮堂起来。外间里,穿着绯色常服背对她而立的高大身影, 以及围他身旁的下人给他摘冠解带的情形,便清楚的映入她惊颤的眸底。

还有奴仆不时进出,四平八稳的抬着浴桶,里面是腾腾的热气。另外有人端了托盘轻手轻脚的进来,托盘里面, 是干净的衣物,再细看,却是那皇家规制的绯色团龙常服。

拨起珠帘的手一颤后,倏地收了回去。

晃动的珠帘四处相击,在静谧的室内发出淙淙声响。

正拎着酒壶低眸慢喝着酒的晋滁,听见声响,动作稍顿后,就回眸看过。

林苑与他暗沉的眸光相对,不由得连连后退数步。

晋滁回过头来,拎了酒壶仰头猛灌口酒,而后转身脚步发沉的往那绣床方向径直而去。

田喜忙给那些下人打眼色,带着他们悄无声息的躬身退了出去。轻着动作合紧了房门,又打了手势示意守门的两队亲兵朝外走远两步,略微隔远些守着。

抬手一挥将那碍事的珠帘打开,他掀了眸略微一扫,瞬息便将那煞白了脸儿不住后退的人锁住,下一刻便抬步朝她过去,步步逼近。

“殿下可是醉酒了?”

林苑强自镇定的说着,身子想要往旁边躲闪几分,却被他快前一步上前堵住,逼得她只能步步后退,直至被他逼到逼仄的墙角,退无可退。

晋滁犹在逼近,高大强劲的躯体几欲与她身子相贴,浓郁的酒气几乎尽数将她笼罩。

林苑终是变了脸色。

她又不是未晓事的闺阁少女,他眸底慑人的暗光,以及种种行为无声的暗示,无不在昭示着他的意图,她焉能看不明白。

正因如此,才难以置信。

纵使之前她已料得他心思几分,却也没想到他会这般突然而直接的向她索取。

她本以为,她还可以与之周旋些时日,继而让他歇了这份心思,却未料到这日来的这般快,迅疾的令人猝不及防。

林苑不知的是,今夜,她又入他的梦了。

那噩梦一如既往,每寸场景皆是刮他心肝。

让他怒,让他恨,让他憎,偏又让他怅。

从前他尚可用烈酒将情绪强压下,可今夜,他不欲再压了。

晋滁的眸光打她松散的鬓发移至那难掩惊颤的美眸。定了瞬,而后他低眸慢慢喝了口酒。

既然她是因由,那便由她来解了他梦魇便是,他又何必自苦。

“过去。”他的身体朝侧移开了些,朝向绣床的方位,无声示意。

不等林苑反应,他又嗓音喑哑的暗示:“除非,你愿意在这。”

林苑趁此从他禁锢的逼仄空间脱离,却未朝绣床方位去,反倒往珠帘的方向急挪了两步。

“殿下。”她掐了掐手心,待面色大概平静,就抬手掠了下鬓发,温声轻笑:“太子殿下当真令人大开眼界,对一嫁过人生过子的妇人心生惦记,也不怕污了您那千金贵体。”

晋滁阖了眼,及时遮了其中戾色。

纵然知道她是言语相激,他依旧还是生了怒。

因为她嫁人与生子,是他最为介怀的事。

明知此为他逆鳞,她却偏偏特意点出,也无非是想以此激他拂袖而去。

他咬紧牙槽冷笑。

她的确玲珑心肝,也足够了解他。

若在昔年,他确是会拂袖而去,可今时今日,他不会如她意了。

晋滁睁了眼看她,见她噙着轻笑柔弱的立在珠帘前,就抬手抚了下额头上的疤痕。

还有昔年的这些教训历历在目,他又岂能再受她蛊惑。

况且,他也想就此看看,她究竟如何给他下了蛊,如何就缺了她不成。

林苑由着他的动作看向那突兀的疤痕,一瞬间也想起昔年之事,脸色不由变了变。

忍着额头微微刺痛,晋滁看向她,忽而一笑:“换作旁的妇人,孤自是介怀的,毕竟夫人也清楚,从前孤便是去那青楼寻欢,找的也皆是清倌。”

语气微顿,他慢笑:“若是夫人的话,孤倒可以破一回例。”

他话音刚落,林苑就转身拨了珠帘,急跑出去。

晋滁却也不急着去追,转而踱步去那绣床旁,斜倚着床架,掀眸疏懒看向那急遽晃动的珠帘。

林苑使劲拽了两下房门,可那两扇雕花木门好似焊在了原地,纹丝不动。

门竟是从外头给锁上了。

她直着身子僵在房门处半会,手指仍拽在把手上。

外面矗立的人影隐约倒映在木门镂空处。

她怔怔的呆看了好一会,忽的扯唇苦笑。

即便能打开又如何,左右还能让她在他眼皮子底下逃了?

她亦不过在做无用功罢了,指不定还给他增添了些狎戏的趣味。

“孤给你半炷香的考虑时间。”

这时,内间传来他微喑的嗓音:“半炷香后,你在哪,孤便在哪。”

林苑白了脸晃了晃身子。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。

晋滁满意的看她颤着手拨了珠帘回来。

却未等他唇角的弧度微扬,他又听她凉着声讽道:“太子殿下大概真是生冷不忌罢,便连我这守孝的妇人也不肯放过。”

晋滁眸底腾起隐秘的灼光迅速压成了危险暗光。

她当真是,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激他生怒,意欲逼他气急离开。

“昔年孤年轻,方让夫人耍的团团转。”他不怒反笑,眸底冰冷:“夫人的计俩还是收下罢,莫待真激怒了孤,逼孤今个夜里下狠手折磨你。”

林苑的脸色刷的下雪白。

晋滁看她道:“只要你不再惹恼孤,孤也不会太过为难你。”

林苑缓缓抬眸,眼圈微红的看他一眼,下一刻却突然屈了膝朝他跪下,膝行两步,伏了单薄孱弱的肩,哭倒于他面前。

“殿下,如今我已为罪妇,充入教坊,跌进泥淖,连家人都因我为耻……落到这般田地,您还不解恨?”她哽咽连连:“夫亡子丧,一夕之间家破人亡。就算昔年我有负殿下,如今也得了报应,殿下如何就不能放过我?”

晋滁蹲下了身,抬手抚过她泪湿的脸。

“你的眼泪已经对孤不起作用。”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:“孤最后一次警告你,别再在孤跟前提你夫。至于你儿……”

顿了瞬,他低眸道:“你还能生。”

林苑猛地抬眼看他。如看没心没肺的禽兽。

说出这等话来……他竟能说出这等话来!

可还是人!可还是人!!

他松了手起身,居高临下的睥她笑道:“还有十息,你确定要在这?”

见她死攥着拳,恨目切齿的瞪他,他慢慢收了面上情绪。

“还有八息。”

林苑闭了眼。

片刻后,终是艰难的从地上起身,迈着沉重的双腿,往绣床的方向趔趄而去。

晋滁看她麻木的侧坐在床沿,犹带湿痕的雪白脸庞朝里侧着,不由上前抬手掐了掐她的下巴。

“把面上残泪擦净。为旁人流的泪,碍眼。”

林苑抬手狠力拍掉他的手,眸光都未曾移过半瞬。

抬袖拭净面上的泪痕,她就又静坐在那不动。

晋滁低眸扫了眼手背上的红痕,也不动怒。

拎起另一手中的酒壶,他抬起倒灌烈酒于口中,而后猛地朝外用力掷远空酒壶,挟着满身酒气,直接伸手将她推倒于床榻间。

面前的女人馨香柔软,外头氤氲的光晕透过红罗帐笼罩她身上,落入他眼中,宛如红香散乱,旖旎缭绕。

可此时此刻他双眸不见温情,唯有森森枭戾。

因为他的脑中又开始控制不住的窜出一些画面来。

她红衣素手坐在花轿中的,她白服素衣手扶孕肚的,她怀抱稚儿温言浅笑的……更多的还是,他曾几回梦里见到的,她辗转承欢于旁的男子身下模样的!

亦如这些年来,每当他碰触其他女子时候,那些令人生恨的画面总会无端在脑中乱窜。每每至此,他的头疾便会发作,头痛欲裂,无药可缓。

堪称是入了魔障一般。

着实令人心头大恨!

他冷戾的打量她,从偏向一侧的雪白面庞,到她孱弱瘦肩,再到那柔软无骨的腰身,最后至那纤细的双腿,玲珑精致的足。

此时此刻,从上至下,她皆是他的。

没有旁的男子,唯有他。也只能是他!

晋滁上下的将她寸寸打量,脑中乱窜的画面越来越疯魔,相应眸光越来越森戾。

在最后一次打量后,他微赤的眸光盯视着她无意识捂在襟口上的双手,压抑着声:“松手。”

他声音一落,那双细白双手颤了下后,不自觉的收紧蜷缩,绞在一处紧紧攥着。

他落了眸光向下,在她衣裳的下摆处停住。

片刻后,裂帛的声音尖锐响起,却原来是她衣摆处,冷不丁被人凶残的扯烂。

林苑惊颤的看他。

他低眸看她,狭长眸子里暗芒涌动。

“孤怕是要对你食言了。”

不明意味的说完这句,他强忍着凶意半抬了身,褪下自己身上松垮的里衣后,就暗沉着眸去捉她那细弱的双手。

今个夜里,怕是不能善了。

第42章 为谁守

夜色醉人, 月影婆娑。

红罗帐内,晋滁只觉满室馨香,缠绕的他熏然欲醉。真正得到了她时, 销魂蚀骨的同时, 不免又想起昔年茶室相会时候的情景。

那时他们两情相悦,独处一室私会时, 他难免就会起些难以自抑的情绪。可怕唐突了她, 怕吓着了她,每每他都强自压抑忍耐,不断告知自己用不上一两年,他们就成婚了。

他敬她,重她, 护她, 与她守君子之礼,不逾雷池半步。他在她面前敛了放肆之态, 收了狂恣之心, 小心翼翼的待她,唯恐自己失控,与她独处时甚至连她手都不敢触碰。

他不愿轻浮她半分半毫, 只愿能精心呵护她到大婚时, 与她名正言顺的温存缱绻。

回想从前,他本是染了温情的眉眼落了寒霜。

那时的他如何想得到, 她嫁的人,竟不是他。

她的嫁衣不是为他所披,她上的花轿也不算他来亲迎。

昔日,他珍而重之,忍得发狂也不愿轻浮碰触一下的心尖人, 到头来却是无情弃了他,转身就将她自己轻易给了旁的男人。

他的心冷了下来,目光发沉的紧盯着她,兀自忍怒的再一次打量她的反应。

此时她咬着唇,半睁着泪眼儿,细细的手指死揪着被褥。便是此刻意识涣散,却也下意识的将溢出的声压制三分,细指愈发用力攥着,贝齿也咬的发紧,瞧起来颇有些克制。

这般习惯性的克制反应,他一看就明白了。

这是旁的男子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。

是了,那御史家中,想必家教甚严,便是夫妻敦伦时候,应也是中规中矩,古板苛刻。

她的这般习惯性的反应,自然也源自那符居敬的调教。

“强压着作何?给孤哭出来!”

想至此,他的眸底煞时燃起些暴戾来。

强忍是吗,她忍得住吗。

晋滁愈看她隐忍就愈生怒,握她腕上的力度忍不住收紧,盯着她那清矍绝俗的面庞,逼迫道:“哭出来。床榻间,孤更喜欢荡的。”

他任她抓挠,饶是她指甲抠进他肩肉里,却也丝毫不闪躲,只觉得分外痛快。

从今夜起,他要一点一点的抹去她身上曾经的印记,彻底打上他的烙印。

窗外天色破晓的时候,他方缓缓放开了怀里人,从床上撑身起来。

林苑昏沉的委顿瘫软在床褥间,眉梢鼻翅皆是细汗。

晋滁未着急就此离开。

披了外衣坐在床榻边,他略俯了身看她,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抚着她轻颤的密长眼睫。

此时此刻,回味着刚才那醉魂酥骨的滋味,他方有些明了他父皇所说的,何谓得了实惠方是真。

掌心将她面上细汗擦净后,他转而捉过那双细白的濡湿的手来。十指尖尖,这会那白皙柔嫩的指肚却皆是齿痕,有几只指尖还被咬破了去,还在往外渗着些血珠,瞧着分外可怜。

他又朝她面上看过一眼,而后起身拨了珠帘出去,吩咐人拿细布与伤药进来。

林苑直到第二日午时方醒。

醒来时仍觉头昏眼花,微微一动,就眼冒金星,手脚打颤。

忆起昨夜的事,她忍不住微微蜷缩了手指。

指上的艰难让她动作一顿。她垂了眸看去,便见她那十根手指宛若蚕蛹一般,被人用细布挨个缠裹的严实。

林苑这般瞧着,觉得分外刺眼。

便是不用拆开细看,她亦清楚知道这双手此刻是何等模样。

她忘不了,昨夜的他是如何一步步的将她逼至崩溃的境地。那种屈辱与无力,如何不令人痛恨。

痛恨的同时,她心下也腾起几分寒与怕来。

如今的他,深沉冷酷,再也让她琢磨不透。

五年的时间,他已从放诞轻狂的少年成长为成熟强悍的男子,骨子里的那丝柔软已被岁月彻底抹平。

昨夜他将她逼迫的强硬手段涌入脑中,她忍不住打了冷颤。

有些事情,一旦起了势头,再也收拾不住。

更何况是如今他大权在握,可以对她任意索取的时候。

他定还会踏足这里,会依旧对她的进行索求跟折辱。

直至他烦腻了为止。

若往后他每每如此,她又如何能遭受的住?

她想,只怕等不到他腻了那日,就被他生生磋磨至死。

大概,这就是他报复的手段?

想到自己可能至死逃不出这魔窟,可能自己最终会以屈辱的方式死在这方绣床上,她心中突然腾起浓浓的疲惫消极之意。

从无端穿越到这异乡以来,她的日子就鲜少顺过,不是经历生离,就是经历死别。从长姐,到符家,到瑞哥,再到如今她走投无路的绝境……她不知,她究竟做错何事,为何上天要独独这般苛待她。

想至此,她一时悲从中来,忍不住吞声饮泣。

这时候,珠帘碰撞的声音不期响起,惊得她忙抬眸望去。待见那单手挑着珠帘,立在对面神色不明的盯着她看的男人,她面色刷的雪白,尖瘦的脸愈发白的吓人。

对上她那婆娑的泪眼,晋滁眉目霎时压得低沉。

昨夜初次得了她滋味,他难免食髓知味,惦记了足足半日,可却也知昨个他下手没轻重,她断也是承受的吃力,因而也没打算连着要她,只是想着过来瞧上几眼便罢。

本来下了朝后他心情甚佳,可此刻来了这里,见她默默饮泣的可怜模样,来时的好心情刹那间灰飞烟灭。

她是在为谁哭,又在为哪个悲?

可是在为她那亡夫?因她没能为他守了身子?

“孤的话,看来你从未放在心上。”

放了珠帘,他走了过来,坐上床沿盯她面上的泪痕。

“再敢让孤看到一次你为旁人落泪,孤便叫你彻底哭个够。”

林苑听出他话里的危险,并非只是口头上的威胁。

她慌乱的抬手去擦面上的湿痕,真的怕他会借此逞凶。

见她缠裹的手不便,擦拭的动作显得笨拙,一副可怜又可笑的模样,他眉宇间的阴郁就散了些。

“从前的那些人跟事,皆给孤忘了。”

他沉声说着,就抬手欲抚她的面。

林苑见他伸手来就是一惊,反射性的朝床内躲了下。

他的手就僵在半空。

她见气氛似有不好,就忙颤了眼睫抬眸看他:“我身子有些痛,可否容我缓两日?”

察觉她话里的软和意,晋滁当即诧异的看她,却正对上她眸底暗藏泪光。

柔柔弱弱,凄凄怜怜,是他还从未见见过的软弱模样。

虽不知她此番模样是否又是她别有用心的伪装,可他的神色还是略缓了些,看了她一眼,道:“这两日本就没打算再动你。”

说着,抬手轻抚了抚她脸,似安慰她道:“你也莫怕,昨夜那番,孤不会经常如此。歇着罢,孤两日后再来看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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