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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晋滁离开后,林苑闭眸缓了会。

先前哭过那一会,此刻她心情也平复了许多。

自怨自艾不应属于她。

绝处逢生才应是她的命格。

事情既然猝不及防的走向这个方向,那接下来她便应调整思路,重新筹谋。

让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长久的保持新鲜感应该很难。

反之,应该难度会小些罢。

林苑的手指蜷缩起,慢慢攥成了拳。

饶是她抵触又痛恨他的碰触,可她依旧告诉自己需强自忍耐,提起精神应对他,直至想法设法让他烦腻。

待到那时,她方能逃脱这方桎梏,逃脱他的辖制,方能够选择自己的人生。

第43章 殿下说的极是

鸨母亲自将补品端进了贵锦院, 妆容浓艳的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。

前两次太子爷过来也没成事,弄的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,猜不准这位贵主究竟是个什么想法。直待昨个夜里, 打那门内隐约透出半宿的声儿, 这才让她终于确认了,太子爷还真真是对那前御史夫人有意思。

“贺夫人大喜。我在这教坊司这么多年, 还未曾见到哪个有这般造化的, 您呐,还真是独一份呢。”

鸨母嘴里的恭维话无疑是刺了林苑的耳。

她面上未表现出来,只强撑着虚软的身子欲从绣床上坐起来。鸨母见了就忙将手里托盘搁置一旁,拧了丰腴的腰身上前扶她。

林苑勉强倚靠在床头,头一阵阵的发昏。

鸨母往她那疲惫的面容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番后, 又挑了眼角余光扫了眼那柔白脖颈上的凌乱痕迹, 不免就意味深长的笑了。

“昨个夜应是累着您了吧?”

她伸出手来给林苑捏揉着腰身,手法颇为娴熟。

见绣床上的人苍白着面色垂眸不语, 鸨母就往那领口处隐约透出的深浅不一的吮痕齿痕迅速瞧了眼, 而后就悄悄凑近她耳旁,似热心的长辈般与她说着贴己话。

“太子爷天潢贵胄的身躯,自是与那凡夫俗子不同。况且又在外带兵打仗多年, 旷了这么久, 这一朝沾了女人身子,哪里能收的住势?一腔子生猛力气, 可就尽数在您身上使了。”

说到这,她隐晦一笑:“所以啊,可不能一味生受着,否则可有的您苦头受的。您得使些巧劲,既能让太子爷在床榻间得了趣, 还能让您应付起来不那么吃力。”

林苑听得手脚发凉,又觉得似窒息,有些喘不上气来。

偏那鸨母毫无所觉,还兀自掏心窝子似的谆谆教导起来。她不厌其烦的说那床笫之间的事,先说那腿儿如何勾缠,如何使力,再说那指尖如何拨弄,又如何讨巧……

“妈妈!”

林苑蓦的出声打断她,强忍着眩晕,尽量轻声与她道:“我有些累了,可否容我在此间单独静会。”

鸨母遂止了声。

乜了眼瞧她虚弱模样,鸨母暗下撇撇嘴。她如何不知,这清贵的前御史夫人,怕是听不得这番下流话。心道,不爱听就算了,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的嫌弃。

瞧那孱弱的小身子板,也不知能受体魄强悍的太子爷磋磨几个来回的。等日后,便知个中厉害了。

但愿她身子能扛得住,别太过扫太子爷兴便是。

“那成。不过您先吃些东西垫垫肚,大半日肚里不进食,您身子可熬不住。”

先端过那托盘里的补品,鸨母就殷勤的朝林苑方向递了过去。待下一刻冷不丁瞧见那双被缠裹严实的手指,顿时眼皮一跳。

这会就突然想起昨个夜里,太子爷突然吩咐人拿细布与伤药的事来。

“哟,瞧我这记性。”鸨母脸上的笑容愈发殷勤,手里拿过汤匙搅动了下燕窝粥,吹凉些后,忙小心舀了勺递到林苑唇边:“来夫人,还是由我喂你吃罢。”

林苑垂眸,一言不发的开始解那手上缠裹。

鸨母见了大惊,忙一个劲的阻止,嘴里急唤着使不得使不得。

林苑就看她:“那可否劳烦妈妈将膳食且搁这,待我缓些了,自个吃可成?”

见她话里软中带硬,鸨母就讪讪的将粥碗搁在了小桌上,拧了身子离开了此间。

鸨母离开后,林苑闭眸吐了口气,耳边清净的同时,觉得心底腾起的那无以言说的躁与忿,也渐渐平息了下去。

待缓些过后,她就挪动了酸痛的双腿,手扶着床架,挣扎着下了地。

咬着牙,她强忍着身上不适,脚踩棉花似的去了那铜香炉放置的高案旁。打开徐徐燃着熏香的香炉盖子,她拿过钗子拨弄了几番,让里头的香燃的更旺一些。

袅袅的麝香从那铜盖子的镂空处不断飘出。

林苑拉过长椅坐在高案旁,任由那腾起的烟雾飘荡在她周围,模糊了她清瘦的面容。

两日过后,晋滁踏着夜色进了教坊司,推开了林苑所在香阁的木门。

刚一踏入,他顿时滞住了脚步,狭长的眸子不由自主的盯住对面款步提衣而来的人。

半挑珠帘,腮边带笑,眉眼清和的朝他迎来,端的是清矍绝俗。

若不是那松散的慵妆髻,以及那若隐若现的轻薄纱衣强拉他回了神,他几乎以为他又回到了昔年。当年他坐在茶楼等她时,她挑起门帘朝他温柔含笑走来那刹,便是如今这副模样。

这时林苑已近他身前,晋滁就迅速回过神来。

“夫人这是在迎孤?”

林苑温声问:“殿下难道不喜欢?”

晋滁勾唇不明意味的笑了声,而后抬手抚过她脸,低醇的嗓音含着讥讽:“桃李之年的妇人,早已做不来碧玉年华时候的娇俏。物是人非了,夫人懂吗?”

林苑闻言也不变面色,只抬手扶了扶鬓发,颔首应道:“殿下说的极是。”

说着她又主动近前半步,伸出那齿痕未消的细手来,欲给他摘冠解带。

晋滁捉了她的手,握了会后,却是顺势将她给推远了些。

“今夜,你何故如此反常?”

他敛了面上情绪沉眸问。犀利的目光盯在她面上,反复逡巡,不欲放过她流露出的丝毫表情。

从前他吃过她的诸多暗亏,如今见她这般一反常态的模样,如何不心生警惕,以防她又故态复萌的打起什么歪主意。

林苑微怔了会,而后垂下了眸,低声道:“只是想通了,既已到这份田地,跟了殿下是最好的选择。总好过如楼里其他的女子般,夜夜辗转于不同男子身下,永远不知明夜压她们的人,是胖是瘦,是俊是丑,是温和还是残暴。”

此番话一出,空气中出现短暂的沉寂。

“哦?你真是这般想法?”晋滁不辨情绪的说了句,而后抬手握了她的下巴迫她仰脸,与她对视:“那日夜里,你的态度可是截然不同。怎么短短几日的功夫,就想开了?”

林苑微抿了唇,而后偏过脸道:“人总要向前看的。”

晋滁不动声色的看她。

林苑就又说了句:“我也总归要活下去的。负重前行太难了,我亦不过个妇人,实在背负不动。倒不如皆忘了,还能活的轻松自在些。况且不是殿下说的,要我将从前的人与事,一概忘了?”

一番话听在晋滁耳中,好似有什么在他面前劈裂开,刹那间让他忘了反应。

他分辨不出这话的真与假来,可只单单听了她这番话,却无疑能明确的听出其中的凉薄与寡情来。

按理说她真能彻底抛却过往,他本该会舒心才是。可此刻他内心却没多少轻松之意,反而怪异的慌,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。

他低眸不动声色的打量她。面容姣好如明月,偏那眸色清淡静无波澜。

人是美的,可心,大概却是凉薄的罢。

从前待他便是寡情,如今待那符居敬亦是。

或许她此番话是有几分真切的。

她善于审时度势,所以很快就能想透彻了,彻底忘却亡夫,转为趋附着他,力求过更好的日子。

“若是伺候的殿下满意……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开恩,将来将我捞出这魔窟来?”此时又响起了她那欲言又止的声音。不等他回应,却听她陡然说出更薄情的话来:“其实在城破之前,符家就已经给了我放妻书。我与符家早已恩断义绝,符家的祸事,实不应牵连我身上。”

晋滁骤然看她。

林苑道:“殿下若不信可以遣人去长平侯府,去问我娘。昔日我回娘家时候,似乎将那放妻书给落在我娘那了。”

当日她也是生了口闷气,拿了休书就直接回了娘家。陶氏说当不得真,就将那休书从她手里夺下了,随手扔给了周妈。

晋滁定定盯了她会,而后拂袖转身离去。

来的时候那勃勃的兴致,此刻已消散的无影无踪。

回了太子府中,他批了一宿的公务,待天一亮就直接令人驱车去长平侯府,叫开了两扇乌头大门。

晋滁手里捏着那张放妻书,许久没有回过神来。

这一刻,好似印象中那温柔含笑的面容慢慢变得模糊,反而愈发清晰的,是此刻眼前浮现的那冷淡温凉模样。

第44章 何故

晋滁再一次踏进贵锦院的时候, 恰好碰见那鸨母刚从里头出来。那鸨母见到是他,她面上本来的愤色就慌忙转变成谄媚讨好,因脸色变得有些急, 瞧起来颇有些滑稽。

见太子殿下脚步略顿, 目光似瞧她看来,鸨母刚想献媚的趋前说些讨巧话, 却见他又冷淡的转了眸, 大步进了阁子。

田喜轻手轻脚的将门阖上,然后走到一旁,笑眯眯的招手示意那鸨母过来,问了她几些问题。

鸨母不敢隐瞒,皆如实回答。

晋滁进了门就见她从里间急拨了珠帘出来。看到他后, 那莹白如玉的面庞上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松缓。

“殿下过来了。”

她抬手随意掠了下鬓发, 摇曳生姿的朝他移步走来。

晋滁撩袍坐在桌前,抬眸不动声色的看她。

“瞧着夫人似乎盼的急切?”

她神色微滞后就面色如常的过来, 拿过酒壶给他斟了杯酒。

“殿下一连数日未过来, 我还以为……”

她抿了唇,将酒杯轻推至他面前。

“以为什么?”他懒散的笑了声。却未去接她递来的酒,反而伸手拔了她的钗子, 任由那如瀑的青丝散落下来, 柔顺的披散在她肩背。

林苑低下眸来:“以为殿下厌弃了。”

话音刚落,她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。那带薄茧的手指勾向了她的衣带, 熟稔拨弄拉扯过后,她身上那薄纱衣裙就垂落下来,缓缓委顿于地。

“鸨母刚才可是惹着你了?”

握着她手腕将她拉的近前些,他似随口又问。

林苑极力忽略那抚弄的手,闻言就温声说道:“要说惹着, 应是我惹着了她。这两日我待的有些闷了,便想着外出逛逛透透气,哪里……想着竟被她强硬拦下。”

微喘了下,她手心仓促按了桌面,强撑了刚一瞬间发软的双腿。

晋滁勾着唇角似饶有兴味的听着,修长的手指又从那釉色瓷瓶中挑了晶莹的脂膏。

“继续说。”

林苑的手指蜷缩了下。她稍微别看眼,眸光落向远处,说出的话依旧轻轻柔柔的:“我瞧着鸨母似也没限制旁的人外出,怎么唯独对我,好似有意见般。大概是瞧……”

短促的闷哼了声,她瞬间就颤软了身子,若不是他被他及时握了腰身提起,便要委顿于地。

“大概是瞧的殿下冷落,气恨我没拢了殿下的心罢,这方……冷待了我。”

林苑细手抓着桌沿急声喘着,却也总算将话给说完。

晋滁拿过巾帕慢擦着手,听她柔声细语的说着给人上眼药的话,就微微阖了眼皮,遮盖其中的情绪。

“她岂敢冷待你。不许你外出,是孤的意思。”

林苑稍许沉默后,低了声儿道:“殿下何故如此?这般岂不是将我当个鸟雀豢养?可就算是鸟雀,却也总有外出放风的时候吧。”

“你说为何?原因你心知肚明,又何必在这惺惺作态的问孤。”

他轻描淡写的说着,就伸手去腰间松了金玉带,而后不由分说的将面前咬唇不语的人拉至腿上,扯掉了她那凌乱的绸裤。

林苑双手仓皇的朝后抓着桌沿,手指抠的发颤。

“既跟了殿下……那又何需……再逃。”

他不置可否的勾了唇:“是吗。”

说完这话便不再理她,只掌心扶了她腰背,继续按她下去。

林苑浑身发颤的软了身来。

回府的路上,田喜低声复述了遍鸨母提到的事。

大概与林苑说的没什么差别,因为要出去的事,两人闹了些不愉快。

唯一差别的就是,在那鸨母的口中,她是好言相劝的做派,可对方却是不依不饶,软中带硬的讽了她一番不说,还搬了殿下来压她。

晋滁听后阖眸,并未多说什么。

翌日醒来,得知被解了禁令,可以外出时,林苑不由暗暗松了口气。

待晌午过后,身子的酸痛略缓了些,她就找鸨母备了顶软轿,然后乘轿在街面上闲逛着。

后面数个龟公不错眼珠的直盯着,想来是得到了鸨母的暗中嘱咐。

林苑也不以为意,手拨了轿帘静静的看着外头的风景,看天际远山,看人间烟火。

出来小半个时辰后,她就吩咐人抬轿回去。

往后的几日,每天她都出抽出些时间出来逛逛。

有时候身子爽利了,她还会下轿走走,或去胭脂铺子或银楼逛逛,或去桥市看看人来人往的热闹,在外人瞧来,她倒也过得十分闲适。

晋滁隔三差五的就会过来找她。

找她左右也不过为了床上事罢了。

而每一次他来,床榻之间,她都会旁敲侧击的提些要求来。或是说嫌三楼不够安静希望能搬到后院的一单独厢房去,或是说从前习惯了睡那拔步床希望能将那绣床换掉,再或是说身子虚弱往请御医过来给她调理身体,等等。

晋滁虽当时会沉眸不语,过后却都会应允了她。

近两个月来,教坊司的人都见那太子爷频频光顾这里,或隔一两日,或是三五日,每回必去那贵锦院点那前御史夫人的牌。

不少权贵子弟咂舌窃语,也不知那是何等美妙滋味的身子,竟让当朝太子殿下这般流连忘返。

微月半天的时候,贵锦院的声音方歇了下来。

晋滁起身下地倒了杯凉茶灌下,立在原地缓过会后,却不似往常招人进来给他擦洗更衣,反倒又再次折身回了绣床。

绣床上的人虚软的蜷缩在床角,青丝凌乱披落在肩背,潮湿的面庞染了疲惫半侧着贴着墙面,依稀保持着之前他摆弄的姿势。

他伸手拨开她面上濡湿的发丝,不动声色的打量她。

这些时日来,他见了她的温驯,见了她的顺从,见了她的偏私利己,也见了她的伪善虚荣。

每当他觉得自己应该腻了,心结也该放下时,午夜梦回间却又忍不住的惦念三分。

他屈指刮着她的面颊,又缓缓向下。

他可是舍不得这脸,还有这身子?

昔日情谊已断,如今找她,亦不过是为了解他心结。

既然他对这具身子还有几分执念,那便索性做腻了便是。总归不能让这执念,如影随形的跟他一辈子。

他眸色深沉了几许,而后抬手合了床帐,再一次的捉了她掌心按压在墙壁上。

第二天日上三竿,林苑才幽幽转醒。

却没敢立即起身,因为此刻她头昏目眩的,稍一动弹就两眼发黑。

晋滁连月来要的这么频,她是真的有些遭不住了。

她也不知哪个环节出问题了,明明眼见他待她的态度冷了下来,可怎么唯独房事上的热情不减,反倒愈发频繁起来。不应该的啊。

闭了眼,她疲惫至极。

再这般下去,她怕是等不到被他弃了那日,就要被他弄死在这床榻上。

第45章 探访

仅隔了一日, 她那贵锦院的房门就再次被人推开。

再一次见他踏着夜色过来时,林苑觉得自己已经提不起半分笑来迎接,完全做不了曾经的虚与委蛇。看他伸过来的手她觉得瞳孔都在颤抖, 身子也控制不住的想要闪躲。

晋滁的手在半空伸着, 眼尾略挑朝她面上觑着,似在无声询问。

林苑面上浮现虚弱的笑来:“是我身子不争气, 实有些承受不住殿下……不知可否容我稍缓两日。”

晋滁收回了手。不知怎么, 此刻看她病恹恹的羸弱模样,他脑海中突然浮现的却是昔年在山洞时候,为骗他信任而故意做出的奄奄一息的病模样。

“楼里的姑娘哪个夜里还闲着了,也没见她们似你这般娇弱。”

脱口而出的话不留半分情面,话音刚落, 室内刹那一默。

幢幢灯影中, 羸瘦的身子伶仃的立那,仿佛随光飘摇, 落人眼中, 好似一盏随时花烬的烛。

“是我不知好歹了。”

她极低着声儿说了句,而后颤着手指去解身上衣衫,待衫垂带褪后, 就小步移他跟前, 伸手触上他腰间的金玉带。

晋滁的目光打地上那隐约被打湿的痕迹上掠过,而后心情极差的扫过身前人。

面容苍白, 眸底青黑,莹白身子上落满了深浅不一,新旧加叠的痕迹。此刻她便顶着这般狼狈而羸弱的模样,明明不适,却仍旧温驯的给他宽衣解带, 似没有羞耻,没有难堪,亦没有不甘,丝毫见不到昔日那高门贵女的半分清傲模样。

沉下眸来,晋滁捉了她的手,将她推远了些。

“扫兴。”他兀自整理着松垮的金玉带,眸光未看她,只道:“既知自己病弱,那就注意调养,不是有御医给你开了补药吗,需按时吃。”

略整了玉冠,他转身离开,却在踏出房门前,似笑非笑的又道:“忘了说一句,孤与你那亡夫不同,房事上孤素来要的频。你需尽早适应方是。”

待两扇房门再次合上,门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,终于听不到了声,林苑方闭眸长呼口气,手扶着桌面缓缓坐下。

今夜算是躲过了。

能安生一日是一日吧。

手背撑着额头缓了会,她突然又想起一事,忙强撑了精神坐直身子,伸手掀开了身上小衣儿。

极力忽略小腹上那几道深浅指痕,她拿三指覆上,慢慢找着穴位按压。

昔年与晋滁交往那会,唯恐自个身子不好不利子嗣,将来会阻碍了夫妻情谊,所以她常找些医书来看,久而久之,有关妇科方面的事倒让她晓得了不少。

犹记得是哪本医书上提过,房事之后,可以通过按压穴位将那物推出,以达到避孕的效果。

她房内纵有麝香,可终究不是万全之计,若有万一,她又该如何自处。

她回忆着医书上的内容,试着找穴位推压,一遍遍练着,望能将这手法做的更熟稔一些。

鸨母端着补身汤药推门进来的时候,眼尖的瞅见屋里人刹那间将那细白柔嫩的手打小衣下迅速拿了出来,不免就诧异的张了张嘴。

“妈妈来了。”

林苑恍若未察鸨母脸色的异色,淡淡寒暄道。

鸨母定了定神,拧了腰身断了补药进来,面上带着热情的笑:“怎么不披件衣裳?虽说是天渐热了,可夜里头还是清凉的,可别着了风。”

林苑手撑着椅扶起了身,从善如流的将委顿地上的薄纱衣捡起披好,而后又轻笑着迎上前去,端过鸨母手里的补药。

“让您操心了。”

“哟,您这哪儿的话,能替您做些事,是咱们的福分。”

鸨母恭维的说着,说话的同时亦小心打量着她的面色,唯恐哪句话又说的不对路了,惹这位主又去太子爷那含沙射影的给她上眼药。

自打这位主得了宠后,脾气是愈发古怪起来。

要说恃宠而骄,确是有些,素日里挑三拣四的是常有的事。而且一时不如她意,转头就冲那太子爷跟前上眼药去了,真真是害她吃苦不迭。

可若说她狂妄没边了,好像还不至于。只要她心情好时必会上街逛逛,无论是去买了胭脂水粉也好,金银钗子也罢,总不忘给她也额外买上一份。

这就让她待这位主的感情就复杂起来。

时而忿,时而惧,却又时而爱。每每进这贵锦院,心情总是复杂的很,也万分小心的很。

林苑拿过汤匙搅了搅汤药,而后舀过一勺慢慢吃下。

鸨母在旁巴巴看她吃着,待见她吃过小半碗后,微蹙了眉搁了汤匙,心头一跳,赶忙小心问道:“怎么了夫人,可是这汤药火候不到?”

林苑面上染了愁绪:“总觉得这药效甚微,也不知是不是御医开药开的不对路,这都吃了多久了,却迟迟不见效。”

鸨母忙道:“您这身子骨得养,急不来的。”

林苑瞄她一眼:“我如何不急。今夜太子爷败兴而去,若长此以往,指不定哪日就厌了我去。”

鸨母一听也慌了下:“那,那该如何是好?”

自打太子爷频频来教坊司,别说常来寻欢的达官贵人待她如何恭敬,就连那礼部的官员也敬她三分。

她还幻想着趁这股东风往上攀攀呢,如何舍得让这东风打手心里溜走?

鸨母左右思量,坊里还有其他貌美的贵女,要不……一想到太子爷那阴晴不定的模样,她登的甩开脑中念头,万一试探不成,指不定她是要丢命的。

正在此时,就听林苑的声音悠悠响起:“从前在夫家时,我跟随几位老大夫学过几年配药,也试着配些合适的补身药自个吃着,觉得尚且不错。”

不等鸨母急着问她要药方,林苑就道:“等明个我就去药房抓些药来。对了妈妈,还得劳烦您将隔壁屋空出来,加上个灶炉什么的,只要得了闲我就过去熬药。”

鸨母刚要拒绝,却见她面色冷了下来,一想曾经吃过的教训,遂将到口的拒绝话给生咽了下去。

“那……成。”

翌日,林苑没能如预想般外出买药,因为她的香阁里来了访客。

在鸨母领着人进来时,饶是那人戴着帷帽,看不清面庞,可林苑还是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。

这一刻她顿觉脚底都似被冻住,僵直在原地双眸直直盯着来人,似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。

“夫人,这位夫人也不报名号,却非说与您有旧……”

鸨母试探性的询问让林苑强逼自己回了神。

“无事……劳烦妈妈先下去歇着吧。”

鸨母应了声。关门的时候又特意由着门缝往那身量高挑的夫人身上打量了一番,心里暗暗嘀咕着来者究竟是谁。

门关上后,来人摘了帷帽,露出了那张令林苑极为熟悉的明艳脸庞。

林苑脑袋一翁,顿觉天旋地转,下一刻失了知觉栽倒于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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